著這個比自己才大一歲,在一個鍋裡吃飯,一個床鋪上滾了幾個月,朝夕相處的好兄弟。
什麼是人生?什麼是生離死別?什麼是軍人?什麼是軍人對職業的奉獻?什麼是……?無數個答案在這一刻,王春明從安詳躺在擔架上的小楊身上,在周圍人的悲痛中,全感悟到了。王春明的淚水,似乎在這時也變得清澈起來,看見的不再是躺在擔架上的小楊,而是自己未來的道路。
小楊的遺物送到連部,文書和通訊員一件一件的整理遺物,除了幾套軍裝,再沒有什麼個人東西。牙缸裡牙刷,已經用得只剩下光禿禿的牙刷柄,捨不得扔掉的牙膏皮,被翻了過來,上面幾乎再也找不到牙膏的痕跡。
李中海翻看著小楊的家信。一封好像是孩子寫的信。
信中說:“哥哥:你這次寄來的三十元錢收到了,已經買藥給媽媽吃了,她好多了。媽媽說不要再寄錢了,說你的錢也不多,你留著自己用吧。
我已經不上學了,在家和爸爸一起幹活。爸爸說,我們會照顧好媽媽的,讓你放心在部隊好好幹。”
李中海鼻子一酸,心裡一陣刺痛,他又拿起一封信,看了看上面郵戳的日期,開啟看到:
“哥哥:媽媽病了,每天都腰疼,腿也腫的很厲害。姐姐定婚收的彩禮錢,也不夠給媽媽看病用,爸爸很著急,可他不讓告訴你,信我是偷著寫的……”
李中海眼裡充滿淚花,他無法再看下去,和文書通訊員一起,默默整理小楊的遺物,把小楊穿過的軍裝,整整齊齊地疊起來。
邢志武和孫毅飛走進帳篷,李中海悲痛的對他們說:“你們也看看小楊的家信吧。”
孫毅飛從桌子上拿起信,看完後說:“我背小楊的時候,他最後的話,還在說他欠別人的錢,我們的戰士真是太淳樸了,這樣的戰士卻離開了我們。”
李中海眼裡含著淚水,停下手中的活,說:“還有那些寧肯自己吃苦受累,把自己孩子送到部隊的父老鄉親們。小楊是我接來的兵,家裡很困難,他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他父親是個老黨員,抗美援朝中負傷殘廢了,一支胳膊留在了朝鮮戰場上。我去接兵的時候,看到他家裡的情況,本不想帶他來,可他父親說什麼也要把孩子送到部隊,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孩子,我們有愧啊!”
邢志武看完信後,一拳砸在桌子上,轉身衝出帳篷,站在外面,仰起頭,望著天空,任憑淚水洗刷自己的臉俠。
墓地裡又豎立起一塊墓碑,全連肅立在碑前。小楊的父親和弟弟,眼裡含著眼淚,站在隊伍的前面,小楊的父親,用僅有的一隻手,託著小楊穿過的軍裝,軍裝上放著綴有紅五星的軍帽。
邢志武喊道:“敬禮!”
一百多個悲痛的軀體,帶著對戰友們的懷念,向烈士的英魂莊嚴敬禮。
小楊的父親轉過身來,向隊伍深深鞠了一躬,在他滄桑的臉上,還留著悲痛的淚痕,眼睛中卻透出堅定的目光。他帶著濃濃的鄉音說:“同志們!謝謝你們!俺也曾經是一個兵,在朝鮮戰場上,五次戰役的時候,俺親眼看見整排整連的戰友犧牲,可部隊在後撤,連他們的屍首都不能收不回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留在部隊後撤的路上。現在,俺兒子為國捐軀,有這麼多戰友為他送行,他值了!等他弟弟長大了,還來當兵!俺謝謝你們!”說完,老人再次鞠躬。
老人走了,沒有向部隊提半點要求,帶上小楊僅存的一點遺物,和支付烈士的一百五十元撫卹金走了。
小楊留下的空床,每天都給下班回來的人不同提示。半步之遙,王春明躲過了死亡,萬幸之中留給王春明的思考,遠比慶幸多得多。
王春明不願意死,更不願意象現在這個樣子,什麼事也沒做成前去死,既然下決心選擇新的人生道路,已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