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朗只得訕笑。
他說:「我今晚的飛機。」
什麼?還未好好聚舊,他已經要走了。
是她耽擱了時間,他已經在她身邊盤旋了好幾天,等待機會。
「我現在馬上出來。」
「不用,你忙你的。」
這人太斯文太守禮了。
日朗粗聲粗氣說:「半小時後在我樓下見面。」
進同退一樣重要,岑介仁比較懂得把握這兩點藝術。
日朗扔下所有工作,取過外套出門。
丟下一句話:「我傍晚再回來。」
見了面,文英傑仍然那樣不慍不火地微笑。
日朗抱怨,「副刊那麼厚,一下子都看完了嗎?」
「反覆讀得會背了。」他微笑。
「幾時再來?」
「日朗,看得出你期望的不是像我這麼普通的男子。」
日朗吞一口涎沫,無言,低下頭。
又不是為生活,日朗不想虛偽。
「謝謝你的款待。」
「你這樣說,變成諷刺我了。」
「有機會來看我。」
「那頓晚餐呢?」
那文英傑忽然笑笑道:「吾不食嗟來之食。」
日朗被他氣得啼笑皆非。
是她自己不好,左推右搪,總是不願履行約會。
文英傑伸手過來握,「再見!」
「幾時?」
文英傑又笑,「像我這樣無關重要的角色,出現次數已經太多。若非你恰巧有空檔,根本無瑕理會我,此刻我退出已是時候。」
「文君,人生並非舞臺。」
「可是人還是知道進退的好。」
「你我總是朋友。」
文君笑,「繼續寄報紙給我?」
「一定。」
「讓我陪你吃頓飯。」
文英傑搖搖頭,「並非我不情願,誰不想有個可人兒陪著說說笑笑,將來希望你會特意請我。」
他有他倔強的地方。
他們終於道別。
文英傑又敲敲額角,「你瞧我這記性。」
「你還有話要說嗎?」
「日朗,不要怪我多事,你應當致力改善你同令堂的關係。」
關懷與管閒事是有區別的。
「這不容易。」
「以你的智慧與能力,沒有什麼困難事。」
「僵著已經許多年了,像萬載玄冰一樣,怎樣融化?」
「你還年輕,有許多時間。」
「時間有更重要的用途。」
「改善人際關係亦不算浪費。」
「我很感激你。」
「我多嘴是因為我看出你深覺遺憾。」
日朗不語。
文英傑終於識趣地道別。
日朗拉著他厚大的手,怪不捨得地晃兩晃。
連立軒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她令堂的事,文英傑若不是真的關心她,何必得罪她。
「下次再見。」
他走了。
誰不想身邊有個隨傳隨到的人,打打雜、作陪、訴訴苦,可是沒有誠意,白糟塌人家時間,是項罪孽,焦日朗不做這種事。
她還是有點恍然若失。
下了班,日朗找到母親的家裡去。
那地址還是叫秘書找出來的。
姚世華,蘭南路一一四號三樓。
她翻開地圖,發覺蘭南路在一個小型工業區,距離銀行區大約四十分鐘車程。
要日朗回去實在是很困難的事。
過去十年,經過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