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她是一個記者,可以配槍,可以深入險境;
實際上,她每次拿到的採訪專案,危險性都要比同事低不少,一旦專案的危險性開始升級,就會轉交給其他同事。
她所謂的事業,更像是一種角色扮演。
她試過換工作,但哪怕一開始談得再好,第二天她必然會接到拒絕的電話,要麼是因為對方透過某種手段查到了她的家世背景,要麼是因為她的父母親自致電「溝通」。
她不是金絲雀。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可以得到主人的關注或撫-愛,有時候甚至可以短暫地飛翔片刻。
她更像是一個華美而精緻的金絲雀雕塑,極盡精細美麗,但沒人會過分關注一個雕塑,也不會賦予雕塑飛翔的能力。
她想起那天早上的錯覺——陳側柏以一種幾近露-骨的目光注視著她。
貪婪,痴迷,幾乎令她毛骨悚然。
秋瑜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那樣的錯覺。
現在,她知道了。
她想要被人注視,被人渴求,被人以一種貪婪而痴迷的態度愛著,而不是即使適配度100也寡淡如水的婚姻。
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沒有感受過濃烈的愛意。
其實也可以理解。很早以前,她的社會學老師就說過,現代人們的關係已被簡化為「貧—富」,由於只剩下一種競爭關係,人與人之間也變得格外警惕防備。
她的家庭還好,像日本一些軍-國主義氛圍濃厚的壟斷企業,甚至會出現弒父弒母上位的情況。
裴析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他看向她的目光,也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秋瑜知道,這並不是因為裴析想要疏遠她,而是從小到大的教育告訴他,不管多麼親近,不管她是否會威脅到他的事業,都必須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樣的認知,不只存在於他們的階級。
而是存在於全社會任何一個地方。
這種情況下,不僅陳側柏不可能渴求她,只要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可能像她想像的那樣喜歡她。
秋瑜坐在辦公室,撐著腮頰,有些煩躁地喝了一口咖啡。
她不想再跟陳側柏這樣得過且過下去,但又沒有魄力,果斷結束這段婚姻——陳側柏再怎麼不好,在那方面的確跟她合拍。
而且,比他聰明的男人,遠沒有他年輕俊美;比他俊美的男人,也遠沒有他的智力和氣質。
按理說,智力高低,是無法左右長相的,可每次陳側柏接受採訪,跟其他男性坐在一起,都能讓人感到明顯的差距。
那種智性的美感和清冷的氣質,完全不是精緻的五官可以比擬的。
秋瑜糾結極了。
她在平板上調出陳側柏的對話方塊,打了幾個字,又刪掉。
真奇怪。
明明他們沒什麼感情,就算有也是她一廂情願,猶豫要不要結束時,她的心臟卻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失重感。
對話方塊上,顯示上一次對話的時間,還是在一個星期前。
她決定跟他分床睡的前一天。
秋瑜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刪刪減減,不知發什麼。
幾十秒鐘後,她乾脆把平板扔到一邊,倒在辦公椅上打腹稿。
——這幾年,我的觀念變了,不想再繼續合作式婚姻了。想問問你的看法。
陳側柏能有什麼看法?
他肯定只會回兩個字,要麼是「看你」,要麼是「隨你」。
那把最後一句話去掉,只發前一句話呢?
不行,太公事公辦了。畢竟一開始提出這種婚姻形式的人是她,陳側柏又沒有做錯什麼,自始至終都在配合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