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就只是站著,一頭長捲髮保養的很好,儘管難掩歲月痕跡,但也隱約透著些跟這裡格格不入的貴氣。
和許勁知身上那種感覺一樣。
女人微皺起眉,看向許勁知的這一眼,裡面摻雜了惋惜,埋怨,責怪,還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那個女人看著他,率先開了口,「你還學會這個了?」
既然被知道了,他也破罐子破摔,不瞞著,「去年就會了。」
女人說話聲音輕輕的,卻是不容反抗的命令,「戒了。」
他忽然來了脾氣,跟她抬槓,「不。」
那是他的母親,楊真。
楊真往前走了幾步,情緒有些急,「勁知,我是你媽,我能害你嗎,不聽我的你遲早會後悔的。」
許勁知只那麼神情寡淡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楊真知道他還在賭氣,暫且不跟他爭論戒不戒菸的事,伸手去拉他,「跟我回去,這窮酸地方不是你該待的。」
許勁知躲開她的手,輕嗤了聲,一副沒骨頭的懶散樣兒,「我該待在哪?我和我爸本來就是這地方的人,你要是看不上我爸,跟他結什麼婚。」
「你爸管過你嗎,他不管我管,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楊真說著話,眼底已然蓄起了淚,「勁知,你還是覺得那個同學退學是媽的錯嗎,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要不是你我早跟你爸離了。」
看到她眼底的濕意,許勁知別過視線,停頓幾秒才又挪回來,「想離就離,別因為我,我命薄,承受不起,既然我這麼累贅,你生我幹什麼?」
女人滔滔不絕的話忽然頓住了,伸出去拉他的手騰在半空,半晌才收了回去,「勁知,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許勁知一隻手揣在褲兜裡,沒個站相,「你好像不太瞭解我,我本來就是這樣。」
楊真被他堵的說不出話,場面就這麼僵持著。
許勁知往邊兒幾步捻滅了煙,菸頭隨手丟進垃圾桶,回頭時視線落在孟妍身上,沒所謂的一抬下巴,「再看餛飩涼了。」
「哦。」她後知後覺地點頭,別人家裡事自己杵在這兒多少不太好,低下頭小聲說,「那我,回家了。」
孟妍埋頭經過他和那個女人,身後也沒人再說話,又或是說了,混雜在喧囂聲裡,她沒聽到。
她到家把餛飩擺在桌上,拆開打包盒裡面的餛飩也還是熱的,只不過沒剛到手的時候那麼熱了。
時間不算晚,老爸也沒覺得這個點兒回來有什麼不對,拿了兩把勺子分給她,順便摁開了電視,「今天懶得做飯了,吃頓餛飩湊合。」
孟妍不挑食,好的賴的她都能吃,更別說這會兒想著剛才巷口那一幕,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把勺子放進塑膠碗裡,隨口應著,「好,爸。」
吃飯的時候她時不時往外看,看對面二樓亮燈了沒。
只要燈亮了,就說明他回家了。
可惜,沒亮。
孟妍興致缺缺地吃完這碗餛飩,放下碗又上去二樓房間,拉開垂下的淡綠色窗簾。
她翻兩下手機,往外看一眼,又翻兩下手機,再看一眼。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時候,她拿下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往外走。
孟重陽在下面看電視,見她下樓在屋裡喊著問她去哪,她打幌子說出去轉轉。
孟妍回到餛飩店外那個巷口,樹上花燈明明滅滅,哪還有他的蹤跡。
他也沒回去,那是,走了嗎。
孟妍想來想去只剩下這個可能,他總共在這兒待了沒到一個星期,跟她有多深的交情倒也談不上。
只是她剛知道他就是小胖,結果這人馬上又不見了。
像是到十二點就會消失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