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著自己。齊誩這時候才發現她那雙眼睛似乎有點兒紅,卻意外的平靜。在看見齊誩自然而然咬住沈雁送到他面前的蘋果時,那雙眼眨了一眨,後來兩人目光碰到一起,她先是低下頭默默看了一會兒自己絞起來的十根手指,最後雙手終於漸漸鬆開,抬頭對齊誩乾澀地笑笑。
“太好了,”她開口說,“你的手已經痊癒了。”
“啊……”齊誩一時間沒回過神,反應過來後才連忙笑道,“是啊,謝謝您的關心。”
“作為慶祝,晚飯不如出去吃吧。”女人又說。
這是女人第一次主動提出到外面吃飯。
她這輩子習慣於戰戰兢兢地生活,逃避社會上的有色眼光,像一株喜陰的花獨獨長在黑影裡,過去撫養沈雁的時候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和孩子關上門吃飯,不願意和兒子一起出現在外面讓人瞧見,現在卻看開了。
而且表情很安詳——齊誩驚訝不已地看著她。
“好。”齊誩尚未回答,沈雁倒是緩緩替他應了一聲。女人很輕地點了點頭。
“小齊也去的吧?”
“嗯,我去。”齊誩當然沒有理由推拒。
對話期間,方才吃下去的蘋果的味道還沒完全散去,微微的酸味過後,有一種清淡的甘甜在口中慢慢滲開。
齊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恍惚起來。
是因為拆了石膏嗎?
肩膀上沉甸甸的感覺似乎消失了一部分,空了——他想,他大致明白了沈雁以前說過的那種“逃出來”的感覺。
“今天好奇怪呀。”想來想去想到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沈雁聞言,輕輕轉過臉看著齊誩。
兩個人回到老城區已經將近十點,北風正濃,附近街巷的老式茶館早早關了門,只有招牌幌子還在風中起伏,冷冷慼慼打晃兒,而住戶們也多數熄燈了,本來應該黑得什麼都看不仔細,卻正好遇上一輪滿月靜悄悄地懸在樹梢間,遍地銀色,彷彿讓他們走進了一張黑白版畫。
人在畫中,臉上的情緒都寫在月光裡。沈雁也想把身邊這個人的情緒讀出來。
齊誩自下車後一直若有所思,一路上沒有開啟過話匣,沈雁於是默默陪伴左右,觀察他的神色。正穿過一條窄巷子,齊誩卻突然冒出那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而且這句話還有後續:“我覺得,阿姨今天跟平時比不太一樣。”
沈雁低聲問:“哪裡不一樣?”
齊誩仰起頭,有些迷惘地對著枝頭上的月亮笑了笑,似乎在笑自己這個不知所謂的發言:“我也說不準啦……就是覺得阿姨今天對我特別關照,時不時盯著我看半天,剛剛吃飯的時候還給我夾了好幾回菜。她不是那種擅長講漂亮話的人,會不會是在自己出院前以這種形式向我道謝?”
“或許。”沈雁半晌才輕輕回答一聲,儘管他知道理由不盡然。
“對吧?我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這個方面了。”齊誩看上去雖然困惑,卻很開心,估計這個理由已經讓他知足了。
沈雁這時候緩緩停下腳步,佇立原地,看著齊誩還在繼續前行的背影。
“可是這樣感覺還不錯,不是嗎?”他問。
聽到對方的聲音從身後而不是身側傳來,齊誩愣了一下,轉過去才發現沈雁停住在後面幾米之外,自己回頭見到不免失笑:“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停下了?”
“這樣的感覺還不錯,不是嗎?”沈雁只是一再重複這個問題。
“嗯……”
齊誩承認。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感覺不錯是真的。
沈雁聽到他的答覆,忽然淡淡笑了一下。明明是笑容,在晦澀的月光下卻顯出一種憂鬱。
他自顧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