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鐵山媳婦,小心翼翼地回話兒:“李三嫂家買的,新鮮著呢,早上才煮的,娘多吃幾個。”
陳劉氏沒好氣地嘟噥,“想吃蛋了咱家有,娘都攢著呢,有錢兒也不帶這樣浪費的,還上外頭買?”
“那雞蛋是我買的。”張鳳蘭放下筷子,朝張紅玉努努嘴兒,“我早上給二嫂子拿到灶房去的,這些天兒要下地收苞谷,吃了雞蛋才有力氣幹活兒!”
陳劉氏嘆口氣,好言勸說:“心意是好的,可也不能這樣浪費,十個雞蛋夠吃幾個月了,一個半月的吃上一回就成了,一會兒把剩下的蛋拿到娘屋頭來。”
“那是為啥?”張鳳蘭睜圓了眼兒,理直氣壯地問陳劉氏,“錢兒是我娘給的,為啥不能吃?”
寶珠縮在她娘懷裡暗暗打量起小嬸嬸來,身量不高,也就一米五左右,一張圓臉兒怎麼看也不像狹隘刻薄的人,鼻頭也肉乎乎的,身板看起來比小叔可要強壯多了。可脾氣確實如她爹打聽的一般,按說才進門,言行總得注意著些,哪有對著婆婆吼的?
陳劉氏被噎的半晌沒話兒說,臉色難看極了,黑著一張臉兒招呼眾人,“行了,我也不愛管你們,既然做上了就吃吧。”
王氏心裡頭暗暗發笑,以婆婆的脾氣,按說哪能受得了那氣,還不得想法子使更大勁壓下去?也就是看上人家鳳蘭帶來那十幾貫錢兒了,指望著將來給蓋房買牛犢呢?這會子自然硬氣不起來。
取了個雞蛋,剝了皮兒,蛋黃喂寶珠,蛋清自己吃。寶珠吧唧著小嘴兒,一點一點將蛋黃用小舌頭頂碎,細細品嚐著蛋黃的香味,心裡感嘆不已:在現代時,咋從來沒覺得蛋黃有這麼美味?看來,長時間不沾葷腥,嘴巴真的會變饞啊。
冷不丁抬眼,就見小嬸嬸倆眼兒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瞧,寶珠朝小嬸嬸笑了笑,就見小嬸嬸“嗖”地一下站起身,將碗裡的蛋黃遞了過來,“大嫂,蛋黃給你吃,我不愛吃蛋黃!”
陳劉氏皺皺眉,張了張嘴,又閉了。王氏起身客氣的接了,笑著說:“咱們小寶珠託了小嬸嬸的福嘍。”將蛋黃夾進碗裡,順手遞給張鳳蘭一個包穀麵餅子,“多吃些,一會兒下地呢。”
張鳳蘭接了,往桌上一擱,對王氏說:“我們家吃的都是白麵餅子,這個,我可吃不慣。”
王氏尷尬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翠芬抿著嘴兒笑,“等過些日子閒了,我帶嫂子上鎮上去,準有嫂子愛吃的東西。”
陳劉氏咧一眼兒翠芬,“吃你的吧,淨瞎出主意!上鎮裡頭可不又得花錢兒?”
早飯吃完的時候,陳劉氏叫住眾人,說商量著重新分配家裡的苞谷地。
苞谷成熟期短暫,八月底種上,十一月底就能收成,小麥比苞谷還早下種一個月,卻要等到來年五月才能收割,陳家的苞谷地佔得倒也不多,十五畝地,原先陳二牛兩口子帶著小兒子管著五畝,老大老二家各管著五畝,這會兒鐵山成了親,陳劉氏又將十五畝苞谷地重新規整了一番——三家一家管四畝地,餘下三畝地歸老兩口。
這樣的分配幾家人自然沒有意見,早飯過後,鐵貴幾個兄弟裝好板車,帶著耙子,大笤帚,大叉子跳上了車,女人們跟在後頭往地裡趕。
寶珠從來沒見過農家人收穫,這會兒見她娘要走了,急了,使勁憋足一口氣,“哇”地哭了出來,王氏見小女兒委屈的架勢,左右為難起來,問寶珠爹,“娃她爹,咱娃兒是不是不舒服了,從來還沒這樣哭過吶,要不帶上咱閨女兒?”
“那也成,”陳鐵貴想了想,“潤生跟良東也跟著去,兩個娃娃輪流照看著。”鐵山頭天成親,第二天王氏又犯了一回頭疼病,陳鐵貴心疼王氏,不願讓王氏多操勞。
寶珠一聽她爹同意,立即止了哭聲,老老實實窩在她娘懷裡玩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