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後靠在椅背上,眉眼間?的倦意散不?盡。
若是爺爺今天?當真沒有撐住,只怕是徐存禮說了些什麼。
這人生當真可笑,彷彿一場怪圈,誰都?走不?出上天?劃定的軌道。
徐荼卻完全不?知道徐存禮做了什麼,在她的印象中,二叔永遠都?是冷漠、專權、嚴厲、古板的人。
雖然常年在京市履職,卻因為職責需要,每年會在各地調研,鮮少?居家。
徐又焉的母親多年前便定居義大利,兩個人的婚姻關係雖未解除,但也早已經沒了婚姻之實。
據說是一位從事文學創作的作家,在海外頗有名氣。
從徐荼跟著徐又焉開始,就很少?見過這位女?性。
現在,聽到申叔和徐又焉提起他的語氣,徐荼恍然發現,自?己或許沒有了解任何一個人。
彭宇的車開得快且穩,抵達市中醫院的時候,不?過十?五分鐘。
徐荼幾乎是小碎步跑著才能跟上徐又焉的步伐。
以至於到了icu門口時,她撫胸喘著氣,那份無法控制的心跳,說不?清是因為跑動還是緊張。
徐培恆和徐存禮守在門口。
看到他們過來?,眼皮淺抬了抬,繼而又落了下去。
沒有什麼寒暄的心情?。
反倒是後來?徐安華來?的時候,看到徐荼的模樣,幾乎是尖叫著發瘋,「爸爸都?快不?行了,你還有心情?穿紅色,果?然是賤皮子,野丫頭,你是不?是就等?著這一天?,等?著爸把……」
「安華!」
「大姐!」
徐存禮和徐又焉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了她的名字,眼眸裡的寒意溢位,嚇得徐安華只能坐回到椅子上。
大氣不?敢喘。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就連過往護士的腳步聲,不?小心的咳嗽聲,過深的呼吸聲都?可以加劇空氣中的凝結度。
像是亟待爆炸的氣球,每一個動作都?在給他注入氣體。
所有人都?在等?著爆炸的那一瞬間?。
時間?的流逝已經不?能用分鐘來?記錄,徐荼在無所適從的時候,一直盯著手機的跳錶。
從分鐘調到了秒鐘。
啪嗒啪嗒的每一下,都?像是水滴滴落,在她心中泛起小小的漣漪。
她現在想,什麼秘密什麼錢權,只要爺爺能醒來?,所有遺囑上屬於她的,她都?可以不?要了。
她想起在徐家過的第二個年,旁人還不?能認可她,徐安華還在罵著她野種,以為她是徐存禮或是誰在外生得小女?兒,尋了個由頭帶回家的。
爺爺敲著柺杖,把徐荼叫去了身邊的位置,摸了最大的紅包,當著所有人的面,喊她「小五」。
她還想起中考出成績的那天?,其實在徐家人眼裡,成績是不?算重要的,高中可以擇校,大學可以出國,不?論?成績好壞,總有路可以走。
但當她拿著成績單興奮的跑去找爺爺的時候,徐延國拍著她的手,幾乎是笑出淚來?,誇著她優秀。
她哪裡優秀啊,徐家所有的孩子,從小就是拼盡全力的培養,接觸著最頂級的資源,而她,是在末寨被父母棄之如敝履的陳荼,是三歲開始就要照顧自?己,五歲就必須洗衣做飯的山野丫頭。
可就是這樣的她,爺爺當成寶似的捧著,由不?得旁人對她說一個不?字。
就是這麼一個她,爺爺掏出了所有的信任。
他說小五是徐家的小姐,誰都?不?能欺負。
他說小五是他最愛的孫女?,所有人都?要讓著。
他說小五啊,我老了,你能陪陪我,我就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