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羅青石說的,錯路上靈氣越來越稀薄,正確的路上靈氣越來越濃郁,越往後走,腳步聲的輕重區別就越容易辨認。
眾弟子見他對錯五五分時都能選進最危險的境地,開個頭就慘烈地花了一半多的時間,以為後面必定更是驚心動魄,沒想到他脫韁野驢一般,一口氣直接通到了最後。
好像一開始走進歧途就為了哄他們玩!
羅青石卻以為奚平死定了,壓根沒睜眼。他說話又慢,前面那句還沒說完,奚平已經跑過了最後一個岔路口。
羅青石渾然未覺,還在唱獨角戲:“……看來是想明天寅時三刻到乾坤塔敲鑼了。”
剛說完,就聽高臺下有人接話道:“啊,我出來了啊,還得去嗎?”
羅青石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躍而起,就見奚平全須全尾地站在芥子外。
奚平平時就好動,雖然剛驚心動魄地跑了一大圈,但出來站定片刻,他就把氣喘勻了。清早時沒束好的頭髮掉出一縷,他滿不在乎地往後一抹,不但看不出狼狽,還有種別樣的放誕不羈。
羅青石一雙圓眼瞪得變了形,看起來想引個天雷把奚平送回祖墳,這時,周樨再一次適時地插話道:“師兄,我們這屆弟子比往年人多些,每個人都要測靈感的話,恐怕要快些了。”
羅青石嘴角抿成一條縫,艱難地按捺住了脾氣,一拂袖,將奚平捲回他座位上,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奚士庸,有點意思。難怪還覺得自己挺不錯的。”
說完,他苦大仇深地一點稻童:“靈感甲等,記下,下一個——”
看熱鬧的弟子們再一次齊刷刷地低下頭,氣氛沉痛得彷彿孝子賢孫哀悼先人。
羅青石一伸手,旁邊稻童就窸窸窣窣地轉過身來,遞上弟子名冊。奚平的名字正好是最後一個,羅青石就乾脆順著他倒著點:“姚啟,姚子明。”
周樨趁姚啟哆嗦著往上走,低聲對奚平說道:“羅仙尊已經接近築基中期,天機閣都統見他也得視為前輩。士庸,雖然他不會與我等未開靈竅的凡人認真計較,你也不該仗著天資好就戲耍他。”
奚平前面幾句聽進去了,最後一句卻不知殿下從何說起了,納悶道:“我什麼時候戲耍他了?”
周樨給了他一個“你自己明白就好”的眼神,沒再跟他說話。
方才聽見羅青石宣佈“甲等靈感”,周樨看奚平的眼神就變了——天生的“甲等靈感”,在人群裡萬中無一,是傳說中“閉眼押注逢賭必贏”的人,要說直覺,他們可能比普通半仙還準。
這樣的人,第一個岔路口根本就不可能選錯。
所以周樨得出結論:奚士庸絕對是故意的。
早聽說永寧侯家的張狂無狀,周樨瞥了一眼奚平那張“佯作無辜”的臉,感覺百聞不如一見——真人比傳說還不可一世。
這時,姚啟已經進了靈感芥子。
可能是晚上竄稀竄的,姚公子那腿抖得袍子外面都能看見。一路提心吊膽地貓著腰,恨不能將肚皮貼在地上爬。每到岔路口,姚啟都得閉眼唸唸有詞半天才下決斷,不知是在做法還是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然而他雖然努力,運氣卻實在不怎麼樣。
剛走過兩個岔路,芥子裡不知發生了什麼,又黑了。
如果說奚平是被惡意整治,那姚啟就純粹是自己倒黴了,連羅青石都沒想到他撞見個開門黑。
姚啟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本能地掉頭就跑,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很快,他也被吞進了一團黑氣裡,相比奚平那鬧著玩似的二重唱,這次傳來的動靜慘烈太多了。黑暗裡先是傳來了不祥的裂帛聲,隨後是變了調的慘叫、還夾雜著利器劃開皮肉的聲音……前幾排的弟子已經徹底坐不住了,紛紛將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