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這麼鐵石心腸的女人,也會哭啊。”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我都要懷疑,姜二小姐是個戲迷了。”
“身在戲中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在戲中的。”姜梨輕聲道:“就如我在這裡遇到打動我的故事,也許有一日,你也會遇到。”
動作坦然得像是拂去灰塵一般。
她說著溫和的話,看著姬蘅的目光裡卻帶了一絲執拗,這讓她看起來總算是像個“小姑娘”了,但說話的方式還是這麼的委婉而意味深長。
下意識的,姜梨想要去接姬蘅的手帕,可是下一刻便清醒了過來,便笑著道:“多謝國公爺,不過,我自己有。”她從懷裡掏出一方淺綠色的帕子,雖然比不得姬蘅的金貴,卻也素雅得很,徑自擦去了自己的眼淚。
“那就毀了這出戏。”姬蘅笑得很和氣,“我不當戲子的。”
她竟然哭了。
這簡單粗暴的話語真是姬蘅的作風!姜梨有些氣悶。姬蘅在骨子裡就是一個獨裁的人,他不必去考慮別人的想法,也不在意別人的意見,在他的心裡早就有一杆秤,他只需要往裡新增砝碼。
姜梨都沒計較他這算不得好聽的話,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但覺臉頰溼漉漉的,她什麼時候哭了都不知道。
沒有人能成為他的砝碼,所以註定不會有人成為他的軟肋,他註定不會被任何人要挾,他是沒有弱點的,所以人人懼怕他。
“擦擦吧。”姬蘅的聲音聽起來仍然氣定神閒的,他說:“二小姐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不怎麼樣。”
姜梨冷冷道:“那就祝願國公爺永遠都能如今日一般當個看戲人了!”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偏偏要跑到這裡來與姬蘅打機鋒。如姬蘅這樣的人,最好不要多交往,能躲多遠躲多遠。
潔白的,什麼繡花都沒有,絲質順滑,在燈火下發出微妙流動的光彩,一看就很輕軟。
但這人就是能輕易挑動她骨子裡的意氣,不由自主地就與他說多了話。他可真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正在這時候,身邊突然遞過來一方絹帕。
不過這世上,玩鷹的讓鷹啄了眼睛,這種事也是屢見不鮮。
她簡直快要分不清這究竟只是一出“九兒案”的戲劇,還是真實的自己,她好像變成了九兒,又好像比九兒還要悲慘。
姜梨道:“濃盡必枯,淡者屢深。”她心裡輕哼了一聲,轉身往孔六那頭走了。
結髮妻……姜梨恍恍惚惚地想,這倒是個纏綿的稱呼,就如同當初沈玉容對她的溫柔一般。這樣的中秋夜,夜色她也經歷了不少,每一次都是歡喜而滿足。誰知道會有這麼一日,想起過去種種,彷彿刀劍入腹,刀刀見骨,催得人痛不欲生。
姬蘅愕然地站在原地,想清楚後,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九兒還在唱:“夫君京都招駙馬,我流落宮院抱琵琶,可恨他一朝成富貴,忘恩負意,他……他棄結髮,我是他的結髮妻房,曾記當年赴科場,他言道中與不中,還故鄉。不料荒旱在湖廣,貧窮人家餓斷腸,二公婆餓死在草堂上,無銀錢殯埋二爹孃,頭上青絲剪兩綹,大街換來席兩張,東鄰西舍個個講,夫君得中狀元郎,我攜兒帶女來探望,沿門乞討到汴梁,沐池宮院將門闖,他一足踢我,倒在宮門旁……”
姜梨這是在警告他,越是單薄的東西,也許到最後越深刻。他做得越是過分,難免日後會遭報應。
“他……”孔六要說話,被陸璣一把扯了下來,陸璣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道:“好好看戲。”
孔六正和陸璣嘀咕著怎麼瞧姬蘅和姜梨像是要吵起來似的,冷不防就看見姜梨走了過來。他擠出一個還算和藹的笑容,對姜梨道:“姜二小姐怎麼過來了,不繼續看看?”
姬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