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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還見著了你父親張英,那模樣年輕得很,朕差點都不認得了,最後還跟他下了盤棋……”

張廷玉聽得心驚,忙道:“皇上,先父地下有靈,必也不願見您為了他如此費心勞神,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康熙搖搖頭,沒有接他的話。“朕身邊的人,太皇太后,太后她們,一個個都走了,連康熙朝的老臣們,也沒剩下幾個了……”

張廷玉聽他感慨,張了張口,卻不知能說什麼,只好一徑沉默著傾聽。

只怕帝王心裡,不僅僅在緬懷那些已經不在人世的老人,也是想起自己那段意氣風發的崢嶸歲月。

康熙說了幾句,聲音也沉寂下來,悵然地望著窗外,半晌,穿靴下榻,走了幾步。

“你來幫朕,擬一份詔書吧。”

“是。”張廷玉走至案前,磨墨提筆,靜待康熙開口。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康熙頓了頓,一邊措辭,一邊道:“……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這是遺詔!

張廷玉筆尖一顫,差點在紙上留下墨跡瑕疵,所幸十數年曆練閱歷,仍能讓他勉強穩下心,凝神去聽康熙的聲音。

“歷觀史冊,自黃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餘年共三百一帝,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帝王的語氣帶上了一絲驕傲。

他確實可以引以為傲,縱觀史冊,也只有漢武帝劉徹在位五十四年,連前朝在位時間最長的萬曆帝,也不過四十八年而已。

“今朕年屆耳順,富有四海,子孫百五十餘人,天下安樂,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

聲音夏然而止,張廷玉頓筆,抬首望向康熙。

卻見帝王又走了幾步,長嘆一聲,半晌,擺手道:“燒了。”

言語之間,神情蕭索,意興闌珊。

張廷玉一怔,回過神,忙將寫了一半的東西放在燭火上焚燬。

“罷了,你先退下吧。”

“嗻。”

他小心翼翼道,正想退出去,卻聽見康熙道:“今日之事,若傳他人之耳,就不要怪朕不念情份了。”

語調冷然,隱隱帶著殺意。

張廷玉心頭微顫,忙跪下道:“臣知曉。”

見康熙沒再發話,這才起身離去。

跨出門檻之際,他忍不住抬頭往康熙的方向瞧去,只見帝王依舊站在那裡,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變

康熙五十年七月,撫遠大將軍胤禎率軍移師甘州,意欲直搗伊犁,一舉剿滅策妄阿拉布坦,中途路遇小股叛軍,皆都一一剷除,但此時長途跋涉的弊端開始顯露出來,大軍浩浩蕩蕩,人數達十數萬之多,每日所用糧草軍餉也耗費頗巨,後方很快就出現糧草無以為繼的情狀,加上策妄阿拉布坦狡猾之極,東躲西藏,幾個月過去,連老巢的影子都沒見著。

十四無法,只得密奏康熙,言道軍務重大,暫停進剿,並請求回京敘職。

梁九功站得久了,忍不住將身體往右邊微微一傾,好讓左腿歇上一歇。

但在外人看來,他仍是微垂著頭一動不動,一副恭謹不語的模樣,數十年如一日。

這就是做奴才的學問,如何讓主子看得見自己的忠心,如何在主子發火的時候,想不起自己的存在,梁九功早已將這一套摸得滾瓜爛熟。

然而內心深處,卻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前路憂心。

他這樣的廢人,早已不可能出宮,一旦康熙駕崩,至好的結局,也就是被髮配去守皇陵,但梁九功跟在康熙左右數十年,見慣了軟紅香土,榮華富貴,即便在宮中宦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