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母覺得自己像是泡在苦水缸裡,為什麼女兒就不能理解她呢?
她滿心裡裝著的,都是盼著他們兄妹三個將來順遂平安。胡青和範娟早點生個孫子,她也算是對早亡的丈夫有了交代。胡明也趕緊娶妻生子,她的任務更是完成大半。至於胡燕,她只要找個好人家,一輩子就有靠了呀。
她孃家有兩個哥哥,這是她的底氣。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替女兒籌劃,讓她不要得罪未來嫂子。
胡母拉著胡燕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苦心:“你哥再疼你,往後也是兩家人。你要是把娟兒給得罪了,跟你哥離了心,往後你怎麼過啊?燕子,你聽媽的,別這樣鬧。你將來結婚,靠的還是你兩個哥嫂給你撐面子。你得罪了嫂子,婚後你過的苦了沒人給你撐腰。還有你未來侄子,你也要用心,孃家好了,你在夫家才有底氣……”
胡母后來說了許多,還煮了兩個雞蛋心疼的給女兒敷臉,胡燕像個泥胎木偶,呆呆的聽著母親的大道理,任憑母親給她用雞蛋滾臉。
她不知道怎麼反駁,母親的道理渾然天成,彷彿一個無懈可擊的圓形石頭。她每一句話都似曾相識,胡燕在很多場合都聽別人說過。
“你哥哥結了婚往後就跟你兩家人了。”
“你得好好對你嫂子,這樣往後你才有靠。”
“孃家要多來往,以後才會有人給你撐腰。”
……
胡燕騎著腳踏車到了元棠的小院,眼淚終於還是掉下來。
她哽咽對元棠說道:“小棠,我媽說的不對是嗎?”
元棠摟住她,斬釘截鐵道:“不對。”
胡燕擤了下鼻子:“我覺得我好像突然沒家了。”
元棠默默不語,上輩子有一個社會話題很熱,就是關於農村大齡光棍娶親難的問題。在新時代來了二十年後,這個問題集中爆發,有人就問為什麼有些女孩離開家鄉之後再也不願意回到家鄉去組成家庭。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並不複雜,歸根究底,就是對於大部分的農村女性來說,她們是沒有家的。
孃家秉持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婆家卻也難將新媳婦看成自家人。
婚姻成為了很多
女性的救命稻草,也成了她們的枷鎖。不論在婚姻中再怎麼苦,也不能離婚。因為離了婚,孃家回不去,婆家容不下,她沒有地方去,再加上閉塞的農村大環境,離了婚的女人總是受人指指點點。這也是為什麼在離婚率高起來之前,農村存在著較為普遍的婦女自殺問題。
同時,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女性在接受教育之後,都不會再選擇回到農村的原因。
沒有家的地方,回去做什麼?
胡燕的情緒低落了很久,元棠沒有辦法勸,成長的陣痛固然讓人痛苦,可如果不能早早意識到現狀,未來只會糊里糊塗的做出決定。
胡燕低落了半個月,終於迎來了胡青結婚的日子。
元棠在學校剛參加完期末考試,出門戴上帽子和手套,呵出一口白氣,很快那白氣就消散在冷冷的空氣裡。
期末考試之後就是寒假,學校通知一週後來拿期末成績即可,寒假一直到正月十六。
足足一個月的假期,元棠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大片的空白時間。
胡燕送來胡青的結婚請柬,元棠拿紅紙包了兩個包,一個包是十塊錢,另一個包是五毛錢。
她把十塊錢的包給胡燕,讓胡燕帶回去,剩下那個五毛錢的包,她準備到時候去吃席時候上禮單。
胡燕神色平靜,已經不見前些天的苦悶憂愁。她淡淡道:“就這樣吧,我媽說的唯一有道理的話就是,我就是個小姑子,決定不了一切。”
她剛才出來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