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行業才又開口:「你剛才說來了府外的人……」
若是府內真的進了來歷不明之人,以檳嵐的性子,定然是第一個坐不住的。可現在他面上卻沒有半點焦灼,可見已經摸清了那人的來歷。
沈行業又想到自己方才迷迷糊糊間,似乎在床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沙場上斷腿傷筋都沒掉過一滴淚水的男人,此刻對著留有餘溫的藥碗,額頭青筋極力暴起,都沒能忍得住喉間的一聲嗚咽。
「那人……是芙兒嗎?」
雖然沈芙早前請求他不要將這一切告訴將軍,但檳嵐從沒見沈行業如此失態的模樣,心口一痛,什麼都不想瞞著了:「將軍,來的人確實是二小姐。」
「昨日我出府求藥屢屢被人驅逐,走投無路之際,多虧遇上了二小姐才得來了幾味藥,」想起受過的屈辱,檳嵐鼻頭一酸,抬手狠狠揩掉眼角的淚滴,他接著道,「聽了您病重,她放心不下,這才執意要來看您一眼,還說明日還會送藥來,囑託我將您照顧好。」
「不過,」檳嵐猶豫了一下,「二小姐不讓我對將軍您說出實情。」
沈行業搖頭,含淚一笑:「來的不聲不響,去時也無聲無息,她這是在怨我呢。」
別說沈芙,連常伴沈行業身邊的檳嵐回憶過往的種種,都想不明白為何將軍的態度會發生這樣巨大的轉變。
原先沈行業對沈芙,可謂是寵溺至極,但凡能夠應允的事情,他絕不會說半個「不」。
但從四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將軍對著二小姐的態度突然變得十分疏離冷淡,甚至可以算得上不聞不問……
想到這,檳嵐沉默下來不再吭聲,看了眼沈行業,欲言又止。
沈行業並沒有理會檳嵐疑惑的目光,只是緩緩飲盡最後一口藥汁。口舌間苦的發澀,他眉間沉鬱的溝壑也更深了一層,「這些年,我確實是冷落了她。」
檳嵐本來還在心裡為自家將軍開脫,聽見沈行業親口承認,他終於忍不住了,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可將軍既然明白,又為何要這樣傷二小姐的心……」
為何?
沈行業滿臉疲憊,閉眼長嘆,復又苦笑一聲:「自然是為了讓芙兒避開那人的耳目,能好好活著。」
這是個什麼說法?
難道二小姐曾衝撞過什麼貴人,惹上性命之憂?檳嵐不禁愣住了。
檳嵐從小就被養在沈府,沈行業見他伶俐忠厚,之後便寸步不離的將他帶在身邊磨練。耳濡目染的多了,對於沈府裡發生過的大事,檳嵐確信除了將軍之外,自己絕對是那個對內情瞭解最多的人。
後院的事情他雖然不甚瞭解,但也知道沈芙就算外出遊玩,身邊也會帶上侍從,若出了什麼事早該人盡皆知,除非……
除非她獨自一人,擅自離府。
想到這,檳嵐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你還記得四年前,也就是碧芸故去的那個晚上,」沈行業掃過他,目光垂落,膠在瓷碗碗壁殘留的褐色藥汁上,「聽下人說了起死回生的歪門斜話,芙兒曾嚷著要去求神拜佛,將她的母親從陰曹地府討要回來。」
這件事檳嵐有印象。
孩童遇上喪母之痛,總帶著希翼,希望母親能像往常一樣睜開眼睛將痛苦的她摟入懷中,沈芙守在母親靈柩前號啕大哭,又正巧聽到一些鬼神論的閒話,就宛若溺水人抓住了懸浮的稻草,吵著嚷著要出門求佛。
可世上哪來起死回生的好事,她這不是胡鬧嗎?
見她鬧得厲害,沈業行當即冷下心腸,命人將沈芙帶到房內安頓好。
「可……」檳嵐不解,「二小姐不是被您關在房內嗎?我倒是記起您那日晚上倒是匆匆出過一次府,出門前連半句話都沒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