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濃眉的男子感嘆道:「我們都是為了那位公子才詐死離家上山的,本以為這輩子拋頭顱灑熱血,若能得句嘉獎也就無憾,哪裡想到今日還能有與貴人同席共飲的機會呢!」
四周響起一陣附和的聲音。
齊魯文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日後好好幹,忠心護主,咱們家公子人好,若成了大事,自然忘不了你們。」
「那是自然,」濃眉男子道,「公子便是我們的天!」
「行了行了!」齊魯文被他逗樂了,看著眼前也準備差不多了,轉身往另一側去,「你們好好安排著,我去房內看看大公子,過會便回來。」
窗簷高高,掩住了漫天星辰。
屋內點了燈,滿室明亮,季懷旬低著頭,指尖反覆碾過紙頁,卻心煩意亂到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一旁,紀雲坐著無聊,便悄悄打量起季懷旬來。
昕德太子娶妻時,京城裡的深閨女子們芳心都碎了滿地,可見是多麼的容貌絕倫。而季懷旬比起他的父親,更是青出於藍,漆眸星目,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顏色。
只是相對於昕德太子總是掛著笑的和善面容,眼前這個少年眼底總是冰冷的,不喜不怒,性子過於沉靜……
也過於陰鬱了。
不過無論是誰,處在這樣的境地上,應該都不會做得比季懷旬更好了。
周圍人看季懷旬,都是拿著未來的君王看,可在紀雲心裡,他到底不過是一個本該幸福一生的孩子罷了。
可上一輩人的事,終究還是要牽連到季懷旬身上。紀雲在心裡嘆了口氣,正唏噓著,耳邊突然響起如碎玉般清冽的聲音:「與我同行的那個女子,如今怎麼樣了?」
誰?
紀雲想起初見時季懷旬抱著懷裡人往客房走去的那一幕,瞬間反應過來:「皇長孫是在說那位沈姑娘嗎?」
季懷旬垂眸,神色未變,輕輕「嗯」了一聲。
當時看到石銘引來了沈芙,紀雲為了避嫌,只是站在遠處看了會,沒過多久就將店內的事務安排好,透過暗道上了山。
雖然不過寥寥幾眼,紀雲卻記得很清楚。
沒有別的原因,實在是因為那位沈二小姐的反應,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雖然我離的遠,但也看出那位小姐跪在棺木前,哭得十分傷心,我瞧著她那個樣子,心裡也變得難過起來,」紀雲嘆氣,看了一眼天色,「眼下估計已經在回返京城的路上了。」
季懷旬微怔:「她……哭的很傷心?」
可不是!
紀雲回想起那一幕,嘖嘖嘆聲:「那哭聲,可真是肝腸寸斷啊。」
翻頁的手猛然頓住,季懷旬眼前突然滑過一雙滿是靈動笑意的眼眸,眉心緊皺,心中湧起陣陣煩悶。
紀雲見他不答話,也不敢貿然打破靜寂。
屋內兩人各懷心思,全然沒發現房門先是被人輕輕撥開條縫。等將屋內的一切仔細看清了,門外人激動起來,不管不顧的推門而入:「夫君!」
見那人渾身髒兮兮的,直往季懷旬那處沖,紀雲大驚,起身去攔:「大膽——」
可她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沒攔住,那人眼下已經一頭扎進季懷旬的懷中了。
季懷旬被人抱了滿懷,鼻尖嗅到熟悉的桂花香,不知道為什麼,手臂竟然還下意識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了些。
「夫君!」沈芙靠在他懷裡,滿臉淚痕,低聲抽噎起來,「所有人都和我說你死了,可是我不信,便存了心思來這找你,果然你還活著,嗚嗚嗚我就知道你沒有死!」
紀雲看著眼前突然蹦出的人,驚得目瞪口呆,轉過頭,就見齊魯文也是滿臉不可置信的愣在門外,像是被驚雷劈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