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論孤勇……到底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罷了,人人都有一張嘴,誰不會去說自己的好處,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徹底將自己認清,石銘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呆呆站立著,心頭蒙罩的迷霧也隨之層層散去。
而等回過神來,石銘抬起頭,面對著季懷旬,散漫的姿態都不由端正起來。不同於往常浮於表面的敬重,這時石銘才是真正的對眼前人生出了敬畏之心。
無它,季懷旬實在是太清醒了。
埋名隱痛的這些年,石銘沒有見過季懷旬滴過一滴淚水,更沒有從他口中聽過一聲無用的怨懟。
無論何時,季懷旬總是鋒利又冷靜。這樣的人,定然會重登金殿,一雪前恥。
沒由來的,石銘腦中冒出了這個念頭。
可在石銘不知道的是,在他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那個在他心目中總是「鋒利又冷靜」的人,此時卻在掛念心上人。
更甚,只要想起沈芙的名字,季懷旬眼眸中的冷厲都柔和了幾分,春意融融。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又因為惦念著沈芙,季懷旬撫平袖口,不再多言。
「古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旁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你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說話間,季懷旬轉身遠去,如松如柏的背影隱沒在秋霧中。他的聲音遠遠傳來,時斷時續,卻連每個字句都讓人聽的分外清晰。
「不管你之前是怎樣的荒唐,又怎樣將時光平白廢棄,但只要如今你能想明白了,一切仍是為時未晚。」
直到季懷旬走遠,面前早已空無一人,石銘仍然靜靜站在原地。秋霜薄薄凝在少年青澀的眉眼間,竟意外的將原本柔和的五官鍍上一層鋒利的稜角。
又過了良久,石銘喃喃自語,鄭重道。
「我明白了……明白了。」
明日入宮之事實在是處處都暗藏兇險,所以眼見季懷旬和石銘走遠,石淼眉頭緊鎖,仍是有些焦慮不安。
可他又轉念一想。
明日金殿覲見後,按往年的慣例,定要舉辦恭賀新官的秋華午宴。以季懷旬和齊魯文的身手,就算露出馬腳致使事情敗露,也定然不會落到鄭勇帝的手中。而石銘那時坐在宴席之內,安全的很。
這樣算起來,明日同去宮中的人中,最輕鬆的就屬石銘了。
石淼嘴上罵石銘罵得比誰都兇,可關鍵時刻還是惦念他的,知道他大概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境況纏身,頓時一陣心安。
鬆了口氣,石淼走進書房的內室,舒坦的坐下。
想起什麼,石淼猛地站起身,將四周環顧了一遍,沒見到半個人影,不禁「咦」了聲:「齊公他早前不是說好在這處等我的嗎?這人又跑哪兒折騰去了?」
趁石淼和季懷旬談話的空隙,齊魯文乾淨利落的翻窗落地。拍拍身上的塵土,他一刻不停,直奔沈芙住著的院落而去。
皇長孫最近十分不對勁,不僅被沈家這位二小姐迷得幾乎失了魂智,還不管上哪去都將她帶著身邊。
眼下兩人好不容易才分了開來,這對齊魯文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騰空一躍,齊魯文屏息靜氣,隱在牆頭上往裡看,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禁低呼:「真是天助我也!」
秋意漸涼,春芽正在忙碌著將夏日的薄被換下,替主子們換上新的床鋪。
幫不上忙,也是不想給春芽添亂,沈芙眼巴巴的坐在一邊,正無聊著,看著案桌上空空的花瓶,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門外院中的桂花樹金燦奪目,長勢極好,桂花嫩嫩的綴在枝頭,香氣燻人慾醉。
沈芙眉眼一彎,起身去拿花瓶。
沈芙發現夫君近來攬著她的時候,總喜歡低下頭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