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滾快滾,別在這杵著,」石銘瞬間沒了訓誡下人的心思,散退了婢女,朝季懷旬迎了上去,「長兄,你看,我今日可沒敢遲!」
季懷旬朝他頜首,走近幾步剛想說話,嗓子裡突然冒了癢意,當即偏過頭,抬手掩唇輕輕咳了一聲。
頭暈胸悶,季懷旬明白自己是受寒了。
昨夜陡寒,身邊人的睡姿又霸道,兀自奪了床上全部的被褥,睡得那叫一個愜意。季懷旬本來只覺得胸悶,又回想起睜眼時看到的景象,連帶著頭都開始隱隱作痛。
轉身坐下,季懷旬闔目,指尖揉了揉眉心,隨口問道:「剛剛見你呵斥婢女,可是她們做錯什麼事情?」
跟著季懷旬坐下,石銘悄悄抬眼,敏銳地察覺到長兄今日的面色似乎不那麼好看。
這是……沒睡好?
石銘下意識往主屋看了一眼,沒忍住想歪了。
要是被長兄知道婢女們在說什麼閒話,估計又要生氣,石銘存了避諱的心思,趕忙道:「小事罷了。」
季懷旬點點頭。既然是小事,他就更沒心思去了解,將話頭轉到了正題上,「秋試分為文、武、才、辯四輪,雖然規格上比不上春闈,但少了彎彎繞繞的手段和限制,形式也更公開,」季懷旬壓下身體的不適,細長的指骨摩挲過眼尾,沉靜地分析道,「若是好好準備,於你是有益的。」
輕商賈的陋習自古至今,早被刻在了那些官員的骨子裡,當年昕德太子在世時他們還會收斂,等鄭勇帝上位後,這種風氣就再也無人遏制了。
有時行事荒唐起來,甚至連考官批卷時都不看一眼其中的字句,直接按照出身的高低來評級。
規則向來是位高者定下的,寒門求學人心中不忿,卻皆是敢怒不敢言。
不過,好在還有秋試。
與那些將一切都深藏在考院裡的比試不同,秋試的比試臺設在京安亭。
京安亭臨江而建,與宮門遙遙相對。有次天子登上城門,喚人架起西洋來的玩意遠望,見能將亭內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龍心大悅,隨口說了一句「往日是出不了宮門,如今既然有這樣的寶貝,朕此後便要在此觀看秋試。若是遇上好的俊才,也不必等什麼殿試,朕直接去見他!」
是以平日再怎麼荒唐護短,那些官員也不敢在秋試上做手腳,儘量表現出自己的公正無私,希望能在帝王偶然到來時,留下個好印象。
不過誰都沒見過天子真的親臨京安亭就是了。
但有顧忌就是好事,季懷旬垂下眼,淡淡道:「若是你能借這個機會拔得頭籌,往後的路也就順暢多了。」
石銘本來就是不愛學習的,眼下更不可能覺得自己是那個什麼「好的俊才」,只能苦著臉道:「長兄,勞煩你為我費心斟酌,這頭籌我做夢都想拔,可我實在不是那塊料啊……」
別說這只是一個機會,就算把頭籌捧到石銘面前,石銘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有我在,這事自有對策,其餘的不必擔心,」季懷旬隨手翻了翻書頁,語氣稀疏平常,「只是你要辛苦一些了。」
這話實在熟悉,石銘瞬間警惕起來:「長兄不要騙我,以我的資質……真的只是辛苦一些嗎?」
季懷旬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口,「你的話,可能比我所說的還要再辛苦些,」遲疑片刻,又補充道,「此次需要背誦的篇目居多。」
還要背書!石銘更慌張了:「長兄花了幾日才將那些書目背熟的?」
「不多,三日。」
自己雖然不及長兄聰慧,但如今距離秋試還有一個月餘,日日努力,總不至記不住長兄三日裡能背熟的東西。石銘鬆了一口氣,笑問:「大約有多少書目要背呢?」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