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世間無佛,那他就為她扮一天的佛,使些小手段去圓她的期望。因此,就算佛祖聽不到這些話也無所謂。
有些話,他能聽到就行了。
第19章 深夜入府
如今天色尚早,既然有了深夜探訪沈府的打算,也就沒有急著趕回京城的必要了。
返回客棧小憩,季懷旬注意到廳堂內坐著一對夫妻。
那一處,女子正在皺眉數落自家相公:「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榆木疙瘩,半點都不知道心疼人。平日說不出體己話也就算了,如今我趕了許久的路,正肚子痛,你竟然都不知道倒杯熱水給我……」
指尖觸到手邊冰涼的杯緣,季懷旬的眼皮跳了一下。
隨後,他極快的看向沈芙。
自送走檳嵐後,沈芙就滿腹心事,坐在桌前默默發呆,一副心不在焉的糾結模樣,自然沒有聽到鄰桌的爭執。
收回視線,季懷旬的面色如水般平靜,指節卻微微屈起,不輕不重的叩著桌面,似乎在思索什麼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往杯盞中添了新茶,又抬手推到沈芙面前,「喝點熱水吧。」
沒料到夫君突然出聲關懷,沈芙目光漸漸聚焦,下意識揚起笑應答了一聲,雙手將瓷杯捧起,思緒仍然沉浸在往事中。
季懷旬瞳孔一縮,聲調高了些,「鬆手!」
這可是杯滾燙的新茶!
掌心後知後覺的傳來陣陣灼痛,甩手丟開瓷杯,沈芙回過神來,臉皺成一圈,淚花都快出來了:「嘶——」
起身拉開沈芙的手,季懷旬眉間緊皺,看著紅腫成一片的掌心,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蠢事。
「沒事沒事,怪我自己太粗心,竟沒注意到茶水是燙的,」沈芙眼角還掛著淚,瞧見夫君痛惜的表情,趕忙強自扯出勉強的笑容,一邊想要將手抽回來,一邊連聲道,「現在好多了,不像剛剛那樣的刺疼——」
可手被面前人緊緊握著,沈芙動都動不了。
「是我的錯。」季懷旬低聲道,轉身向店家討了冰涼的井水和乾布,打濕了敷在她泛紅的掌心,神情謹慎又小心。
沈芙雖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但心裡甜滋滋的,越發覺得夫君會疼人。
與這樣貼心的人相守一生,她也知足了。
「懷君……」
季懷旬抬眼看她。
想起這一路的遭遇,沈芙還是心有餘悸。
「城外多險境,你的性子又內斂,這次回了石家,也別出門行商,隨意打理打理城中的鋪子就算了。」
「錢的事不用你擔心,我很好養活的。再者,我的繡工是母親親手教的,說不上一絕,但擺出去絕對有人願意要,白日閒暇時打發時間做些物什,再託繡坊的繡娘替我賣出去,所得的錢兩也不少了。」
「我不求什麼富貴無雙,權勢滔天,」沈芙反握住季懷旬的手,情真意切的坦明心跡,「我只想和你平順的度過此生,一切也都安安穩穩的。這比什麼都強。」
不知道是不是沈芙的錯覺,她總覺得夫君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平順安穩的度過餘生?
這話猶如當頭澆下的一盆冷水,將季懷旬眼中的溫情褪的乾乾淨淨,整個人也瞬間清醒。更可怕的是,他意識到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竟然是想答應下來的。
可這……絕無可能。
避開沈芙熱切的目光,季懷旬偏過頭,冷著臉一點一點抽回雙手,整了整前襟,又停在胸口,強行按住自己毫無章法的心跳。
「我們該走了,」季懷旬再睜眼時,眼底一片又恢復成原先的無波無瀾,「去沈家。」
夜色靜謐,連半點星光都難以覓及。
沈府後門掛了盞昏黃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