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這疼是那麼綿長。
一直到晚飯時間沈安平都沒有回來,週五總是沈安平最忙的時候,顧平安和父母一塊吃完飯,太后在廚房洗碗,顧平安無聲無息的摸進了廚房。
太后和同齡的媽媽們比起來無疑是年輕又漂亮的,她大大咧咧咋咋忽忽極有北方女子的率性。顧爸就總對顧平安說,“你媽啊,年輕時是隊裡最鬧騰的姑娘,整個一男孩子個性。”
於是顧平安總是以此嘲笑在各個規矩上管教她的媽媽。
印象中媽媽似乎脾氣極燥,卻又對她依賴性重,像個孩子。生活上她對顧平安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是顧平安一直以來最最堅固的依靠。顧爸罵她,對她發脾氣,她總是第二天就忘了。可是媽媽卻不同,她每次說出傷了顧平安心的話,顧平安總要好幾年才能消化掉。
這不是她愛爸爸勝過媽媽,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愛之深,責之切,顧平安對媽媽的心態大約如此。
其實媽媽對她是什麼樣她比誰都清楚,可就是清楚,她才容不得一點汙點。她們之間橫亙的癥結,一直都在她的心裡。
顧平安總以為她不會老啊。所以她說話總是那麼犀利,針針見血不留情面。
可是此刻站在水池前洗碗的中年婦女,她怎麼就覺得那麼陌生呢?才彎多久的腰呢?她就一直揹著手捶著。還有她鬢角那片可疑夾雜的白髮。她怎麼回事呢?怎麼就老了呢?
這畫面叫顧平安沒來由就覺得心酸。
她緩緩踱步到媽媽背後,悄無聲息伸手環住媽媽的腰。溫存的將臉輕輕貼在她的肩頭,像擁著情人那般靜然。
“怎麼了?多大了,撒嬌?”顧媽麻利的洗著碗,頭也不抬,隨口搭了一句:“安平那孩子還沒回吧?你爸說了要好一頓收拾了,一會兒你別頂撞,別惹你爸生氣,他這幾天血壓一直沒降下來呢!”
顧平安沒有說話,只輕微的點了點頭。媽媽鮮少這樣實在的囑咐她,哪怕是關心的話,她說出來也總是夾槍帶棒的。
顧平安只覺得好一陣心酸,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囁嚅道:“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沈安平在一塊兒啊?”
媽媽背脊一僵,隨即放下了碗,擦淨了手,轉過身來與顧平安對視。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目尾端有微小的細紋。她輕嘆一口氣,握住了顧平安的手,說道:“平安,我是你的媽媽,我說的話總不會是害你的。我會按照我的人生經驗,去為你選擇對的路,但是路是對的,卻不一定是你喜歡的。所以我會選擇,我最在意的,一直是你開不開心。如果我為你選的你覺得不開心,那麼我不會堅持。你明白嗎?”
媽媽的手有些冰涼,掌心卻微微潮溼,不知是水還是汗,她說的小心翼翼,每一字一句都斟酌再三。顧平安只覺得有一股暖流自手心直湧到心上。
“媽媽……”她的聲音裡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了,啃了半天也沒啃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深吸一口氣,鑽進了媽媽的懷抱裡,像小時候那樣。這樣親近的舉動讓顧媽和顧平安都有些生澀,也沒說什麼話,母女倆卻不約而同的落下淚來。
“平安,不要恨媽媽,媽媽也有自己的為難。”
“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明明不明白,我卻希望你真就一輩子不明白才好。”
“……”
媽媽的話顧平安沒明白過來,她正準備開口問,門鈴就響了。清脆的門鈴聲驟然打斷了母女二人的對話。顧平安從媽媽懷裡鑽出來,探頭走出廚房。一抬眼就正看見一身僕僕風塵的沈安平謹小慎微的跟在顧爸身後。他那副模樣顧平安自然是沒有見過的,在外他一直是少年得志叱吒風雲,何時見過他這樣?他個子高出顧爸半個頭,卻佝著背和顧爸說話,時不時還點點頭,那緊皺的眉頭讓人覺著他們是在說什麼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