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猜錯了,想錯了。
但願,但願。
忽地,猛聽一聲悽然長嘯,仿若龍鳴千里直下九霄。狂風空自惡,喜幛亂飄搖。
我掩面虛目,只見福雲滾邊的袖袍隨風招展,垂鬢的紅穗好似妖嬈的靈蛇在眼前舞動,遮蔽了前途。
一時間人難立馬難行,街上飛沙走石,百姓迎風欲倒。
“下雪了!”
我聞聲仰首,只見密雪飄飄搖搖、紛紛揚揚,被狂狷的風兒無情卷落,像煙霧一般遮掩了長空。喜樂被不祥的風雪淹沒,虛軟地消散,難以撫遠。
嫁娶的行列似乎加快了速度,喧鬧的人潮很快被甩到身後。
解開眼前糾結的紅穗,理了理未亂的衣袍,我凝神挺立在馬上。不知怎地,不安感漸濃,濃的好似這漫天飛雪,濃的好似地上的那點殷紅。
什麼?殷紅?
我傾身瞪目,驚見地上每隔數米綻開朵朵殷紅,一點、兩點、三點……
回溯尋之,終見“源泉”。
“停車!”我急吼一聲,策馬向前。
喜樂好似老化的磁帶,扭曲了幾個音,遂又回覆到躁人的路子上。
該死,裝傻充愣麼?
“停車!”我氣沉丹田再吼,立馬橫於軒車之前。
“豐、侍、郎。”紅袍新郎扭曲了顏面,鷹目灼灼,“你想幹什麼!”
我充耳不聞三殿下的怒氣,側耳傾聽。果然,車內沒有半絲氣息。顧不得許多,我飛身下馬,在一片驚呼中撩起布簾。
紅,滿目豔紅,驚心赤紅,浸車血紅……
破空聲自身後傳來,我運氣震開這記重鞭,飛竄至車內,按住她幾可見骨的皓腕。
脈呢?脈呢?
看著那雙渙散無神的杏眼,看著那染血含笑的紅唇,我啞然。
“大膽豐少初!”一隻大手扯開車簾,探進三殿下怒色濃烈的長臉,“你究竟想……”齒間的斥罵戛然而止,眼中的厲色化為虛無,他驚愕的望來,滿臉無措。片刻後,他偏身擋住簾角的縫隙,閉眼大吼:“停車休整!”
三殿下厭惡地睨了一眼車內,額上爆出青筋:“如何?”
我緊了緊雙拳,輕嘆:“全無脈相。”
他繃緊下顎,面色鐵青,喘息聲漸粗:“你是如何發現的?”
“下官執雁在後,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哎,疑心真重。
“血跡?”這聲微緊,三殿下低聲咒罵著,“可惡,可惡。”
半晌,他突然傾身問道,“如兒你確定麼?”
這唱的是哪出?我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哎,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也不必……”一聲聲似在低語,卻響亮的震徹四野,“罷了,罷了,本侯就如你所願吧。七寶!”
“殿下。”車外低低作答,聽聲應是一名內侍。
“聽到侯妃的話了麼?”三殿下睇向身側,滿眼肅殺。
“聽到了……”這聲虛的可以。
“那還不快去,派人往車後潑水!”
“是!”
腳步聲急急,漸遠。
“小姐。”關切的女聲在簾外響起,“殿下,我家小姐……”
三殿下厲目一掃,須臾之後,薄唇詭異地翹起:“你是?”
“奴婢是侯妃的陪嫁丫鬟。”
“哦,你在擔心你家小姐麼?”親切的詢問。
“是。”
“那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呢?”三殿下輕柔地誘惑著。
“謝殿下恩典。”那女聲微顫,“小姐。”
一抹纖影飛閃入內,是那日陪伴在董慧如身邊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