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處皆是一片枯黃,零星有經冬不凋的松柏點綴些許綠意,清可見底的河流緩緩流動,清亮似一面鏡子。
白明微褪下鞋襪,一雙雪白的玉足上滿是磨傷的痕跡。
這雙穿著柔軟的錦鞋長大的腳,早已被戰靴磨得四處都是水泡,有的已經癒合,泛著淡淡的紅色,有的還在疼痛,不復當初那般柔嫩。
她把腳浸在冰涼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涼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她不以為意,提著裙子站在河中,感受到河水自腳背上緩緩流過,刺痛她的肌膚,她才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五座城池,的的確確已經收復。
白明微看向清澈見底的河水,倒映著夕陽與飲嵐威猛健壯的身影,她忽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卻又流下了眼淚。
在這無人的角落,只有一匹馬伴在她的身側,她再也沒有剋制,把這一路走來的艱辛與不易,統統化作眼淚哭出來。
這一刻,她露出了十五歲季少女該有的表情,想著逝去的父叔兄長,想著生死未卜的七哥,想著帶著五嫂遠走的五哥,她哭得像個孩子。
好半會兒,她才擦去臉上的淚水,露出一抹絢爛的笑意:“回來了。”
東陵的土地,回來了。
白家的百年聲譽,回來了。
將士們的付出,也回來了。
白馬喝飽了水,邁著步伐走到白明微身邊,像是感受到了白明微的萬千情緒,它把大腦袋搭在白明微的肩上,輕輕地蹭了蹭。
白明微拍拍白馬的臉:“我沒事,別擔心。”
說完,白明微搖頭笑了笑。
這句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成為她的口頭禪。
她總說“我沒事,別擔心”,但這期間有萬千個瞬間,但凡七哥在身邊,她一定早就哭鼻子了。
或許正因為身後空無一人,所以人才要比任何人都堅強。
白明微發/洩完長久以來積壓於心底的情緒,便很快收拾好心情,騎著白馬回了羌城。
戰事雖已結束,但還有很多事等著她。
就算衛驍他們再如何得力,她也不能把所有的重擔都積壓在他們身上。
再者,受傷的二嫂還有小傳義他們,必定憂心她的安危,總要回去讓他們見上一面,才能叫他們放心。
思及此處,白明微歸心似箭。
於是她策馬馳騁,朝著羌城趕去。
她很憔悴,臉色有些灰敗,眼底也有不健康的青色,便是那一點櫻/唇,也浮了層淺淺的白沫,那是乾涸的死皮。
但她的眼神卻是銳利的,態度也很從容,又變作所有人的主心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