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貞帝醒來的時候,蒹葭正坐在鏡前梳妝。
薄薄的紅紗裙逶迤在地,鋪陳似耀眼紅蓮。
那如瀑似的烏髮,披散於背上,愈發顯得她纖腰盈盈一握。
聽到動靜,她沒有回頭,只是稍稍側過臉:“陛下醒了?”
說話間,她雪白手握著木梳子劃過青絲。
元貞帝意猶未盡:“現在什麼時辰了?”
蒹葭淡聲回應:“亥時三刻。”
元貞帝若有所思:“已經這麼晚了,你就不擔心朕耽擱了政務,讓你揹負一個禍國殃民的罵名?”
蒹葭不以為意:“蒹葭一介孤女,沒有親族掛累,人生無非就是生與死兩個簡單的選項。”
“權勢、名聲、榮華與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身外之物, 別人愛說什麼,由他們說去,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元貞帝摸摸下巴:“既然世間榮華富貴你都看不上,那你活著做什麼?”
他的目光兇狠而凌厲,冰冷而無情。
元貞帝若有所思:“你在朕面前如此直言不諱,就不怕朕懲罰你麼?”
元貞帝如何捨得?
更別提,她身上有著白明微的影子。
這又叫因恨意而不能觸碰白明微的元貞帝,又多了一種無法名狀的征服快/感。
是的,面對這樣的蒹葭。
“皇帝還沒回宮麼?”
他親自動手披上外披,走過去鉗住蒹葭的下顎:“你是誰?!”
阿六離開後,一抹玄色衣角,先一步飄入她的書房。
白明微輕笑:“我聽得出你的腳步聲。”
“換句話說,我是他不會染指的女人。在蒹葭身上看到有我的影子,能滿足他那種另類畸形的心理。”
蒹葭任他鉗制:“陛下,您是什麼意思,蒹葭不懂,請您明示。”
金釵墜地。
……
只因元貞帝一直覺得,他是白惟墉的囚徒,是太后的傀儡,雖然身為一國之君,但他卻從來沒有順心如意過。
蒹葭依舊神色淡然,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更沒有被寵幸的得意。
這番話,她說得那般自然。
既沒有皇后知書達理之下的小心翼翼。
“倘若不是你身份造假,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你就是蕭重淵安排在朕身邊的細作!”
蒹葭聞言,轉身看向元貞帝。
小得稍縱即逝。
顏色幾乎褪乾淨的小白跳上茶几,捧了一塊糕點遞給蕭重淵後,把盤子拼命往面前拉。
白明微很篤定地搖搖頭:“不會,相反,蒹葭姑娘越是遭人恨,皇帝越是想保護她。”
白明微看向它們。
只是一個眼神,兩隻小傢伙便放下恩怨,縱身一躍,躥到書房外玩耍。
“難道蒹葭說兩句好聽的,就能撼動君王的決策?蒹葭沒有那麼不自量力。”
蒹葭笑了,笑得很是雲淡風輕:“陛下,蕭氏一族被趕盡殺絕之前,蒹葭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有這般教養,奇怪麼?”
彷彿除了自己,那雙淺薄的眼底,什麼都裝不下。
帳幔被拉下,嚴絲合縫,遮住了那令人臉紅心跳的風光。
他將蒹葭握著金釵的手包住,另一隻手猛然攬住蒹葭的腰肢,笑得意味深長:“朕怎麼捨得?”
白明微倒了盞茶遞過去:“會沒事的,別擔心。”
元貞帝俯身,與她近在咫尺。
很快的,她便恢復了正常:“蒹葭姑娘很聰明。皇帝這人,剛愎自用,自私自大。”
白明微聞言,眉頭稍稍蹙了蹙。
彷彿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