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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不定有名醫的中藥調理,喻太太的病也好了大半,現在更是秋天好時候,大家能一起結伴上八大處、上香山去玩。

她簡單寫完了信,把它折起來壓在枕下,藥性漸起,接著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

她半是入夢,半是清醒,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分外真實。她和蘭卿坐在瀾翠堂裡,並不是在聽戲,而是在一起摘菜談笑。她總覺得蘭卿笑得有點兒勉強,嘴邊有話想說未說的樣子。

“小黛,我有話跟你說”,喻蘭卿穿著一件雨過天青色寧綢刻絲衫,孔雀藍的芝蘭同壽圖案一路蔓延到袖口,非常好看,連她的笑也非常安寧:“我這就要去了,咱們一向要好,我呀,和你先說一聲。”

沈黛道:“去?你去哪裡?”

喻蘭卿道:“哪兒都可以去,就是勞煩你照顧照顧我媽,她想我的時候,你告訴她不要想我。”她看著臺上,白竟仙安靜地描妝,眼角眉梢,朝她獨獨一笑。她也笑了。

沈黛道:“你們要一起走?走也有個地兒吧?你告訴我,我回頭還可以來看你們。”

喻蘭卿用手帕包著自己的鐲子褪下來,放在她手心裡,起身道:“咱們要走了,你回去吧,回去吧!”哪怕是親友,北平人也不輕易贈給貼身首飾,這不是什麼好口彩,料定要永別的人才這麼做。

“看著前頭的路罷”,她微笑了一下:“你的路還長著!”

沈黛追上去:“蘭卿!”

喻蘭卿回頭推了她一把:“去!”她和白竟仙並著肩走出很遠。

沈黛被她這麼一推給推出了戲樓,再回頭一看,雕欄青瓦、簷角斜鉤的三層小樓轟然倒塌,瓦礫和沙灰一齊吹下來。剩下來一堆殘垣。

沈黛獨身站著。天上很圓很亮的明月照下來,隔著紗一樣照出非常柔和的淡黃色光輝,街上掌燈千盞,卻沒有一個行人。她看著那堆殘垣瓦礫,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悲從中來,非常傷心。

沈黛一掙醒過來,才發覺自己靠在枕頭上,原來剛才做了一個夢。一摸額頭,出了一層虛汗;再一摸臉上,溼的還有淚痕。都說發夢易忘,沈黛已經想不起夢的細節,只覺得心裡澀然,非常地不好受。

她怕一會兒秋嬋或別的丫環婆子進來,趕緊抬手背抹了抹臉,轉頭一看鬧鐘,已經過了夜裡九點。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進來,沈黛抬頭一看,見是陸子崢進來,就把手上看的書擱在一邊。

“來看看你”,陸子崢坐在靠床邊的椅子上,探手過去碰了碰她的額頭,道:“怎麼還是燙?”

沈黛道:“是你的手心燙。”

陸子崢聽了,抬手用手心搭了一搭自己額頭。沈黛看他這樣,忍不住笑起來,道:“我真不燒了,秋天著了點兒涼,喝一點藥就好。”她晚飯只吃了一點湯水,到現在倒真的有些餓,肚子很輕地“咕嚕”一聲,臉上不由尷尬。

陸子崢笑起來:“你要吃什麼?讓廚房去做。”

沈黛赧然,於是顧左右而言它,轉頭看著窗外沿街的一片燈火,道:“今兒是十五,夜裡有廟會麼?”

陸子崢微笑道:“你是燒糊塗了,今天是十六,有四牌樓的晚市。”

沈黛撐著肘看了一會兒,嘴硬分辨道:“夜裡的廟會,不就是晚市?”

“晚市是晚市,廟會是廟會”,陸子崢道:“你想去看麼?”

夜裡的廟會也好,晚市也好,沈黛在北平城裡住了十七年,都沒有去過,於是一口答應。

陸子崢說走就走,也沒有知會侍童小廝,帶著她從西側門一路出去,到街上臨時僱了一輛車。

拉包車的聽說他們去四牌樓看晚市,一邊呼哧呼哧地拉車,一邊還忙著大聲招呼:“去四牌樓,您二位去對了!當初永定門前頭有兩條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