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式的唐師傅,就道:“唐師傅,怎麼回事?”
唐師傅站定喘了口氣,道:“出大事了!白姑娘,沒了,全沒了!”白芙儂心裡“咯噔“一聲,道:“什麼沒了?”
唐師傅用手指了指四號,道:“你們衚衕喻家的喻小姐,和一個戲班裡唱戲的,昨天給砸死一起壓在戲樓大柱子底下。全是大石柱子大石塊,嘖……搬出來的模樣實在是慘,可憐一個好好的小姐,怎麼給整成這樣您說?都沒法兒看了!都砸成這樣,還會有救麼?”
白芙儂一聽不是沈黛,剛歇下一口氣,聽他說完這番話,腦海裡“轟”地一聲空白一片,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喻太太知道麼?”
唐師傅道:“哪敢讓她知道!本來麼就病怏怏的,這下不得死過去?得,白姑娘,我想您是咱們這兒最有主張的,就和您說聲,您呀,幫襯幫襯吧!”
白芙儂一面點頭,一面愣著往回走,王質從衚衕口買了豆汁回來,拉著她道:“燕寧,你怎麼?”
白芙儂搖搖頭,一手撫了撫鬢邊散發,一手拉著他,輕聲道:“你讓我想一想,讓我好好想一想……”
□□見小主子臉色很不好,也急道:“樣樣事情都來找姑娘,姑娘是萬事通麼?咱們怎麼受得了!”
白芙儂喝了點稀粥,一邊不停地想著怎麼和喻太太說清始末,而又不大傷她的心神,出殯入葬這樣的事,她總要知道的。但想了一會兒,腦子裡依舊一片混沌,那些字啊想法到處亂飄,根本想不進去。
王質聽了白芙儂說的前因後果,便道:“沈姑娘出去找那一位喻小姐,就再沒回來過。可這喻小姐都被找到了,按理說,要是沈姑娘也……她們應該在一起。現在沈姑娘沒找到,起碼就證明她還好好地留在北平,是不是?”
白芙儂昨晚冒著風跑了許久,今天起來很有些不舒服,現在聽他一說,心裡好受了許多,就點頭道:“再等等吧,她要想回來,一定能回得來。”
王質看她臉色有了點笑,心裡也高興,忙勸著她又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半碗豆汁。兩人坐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就聽門口又是車馬聲、又是腳步聲,□□道:“怪了,今兒怎麼那麼熱鬧?”一面開門去看,“喲,是你呀,怎麼了?”
說話的是喻家新僱的小丫頭:“咱們太太知道小姐和姓白的都……又哭又吐,早背過氣去了。趕緊請楊大夫來看呢!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先去了!”
白芙儂聽見一驚,幾步跨出去奔到門邊,叫住那小丫環道:“喻太太怎麼會知道?誰不長腦子,就這麼告訴她?”
小丫環忍了哭腔,指著蕭家的門,道:“那個趙巡長,那個姓趙的!都是他!原本太太是不知道的,他一來,帶著幾個流氓混混大聲嚷嚷,說他拿住了好幾個奸細,要不是喻小姐被砸死了,她就是和復清會的白竟仙私奔,也是奸細,也要拿住她!他的聲音多大?想不聽見也難哪!太太一聽,連著早上吃下去的藥也吐了,氣也有了沒了!”
白芙儂看著那小丫頭抹著眼淚走了,回頭對王質道:“你除了貧嘴還有點別的本事,你打他一通去!”
王質看她這話跟小孩兒似的,剛想咧嘴笑,卻見白芙儂蹙著眉頭,抿著唇一撇不說話,趕緊把到了嘴邊的笑收回去,也幫腔道:“這樣的爛貨,怎麼不怕遭報?”
兩人正說著話,過了不多時,喻家便來了人,請白芙儂過去幫襯。
白芙儂徑自上喻家去,就見一個穿灰馬褂的男人坐著,一面道:“喻太太,你看,是一百塊錢的柳木棺材好,還是一百八十塊錢的檀木棺材好?”因為要辦女兒的喪失,喻家特地請了一個帳房先生,不一會兒就擬好了帳,遞給喻太太驗看。
喻太太臉色越發地蠟黃,躺在床上也不轉頭,勉強吐出了口氣,伸出只剩皮包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