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不諳世事的天真之人,若非知己知彼,也不會輕易行動。我想,如果要結友的話,比起一個純粹的單純之人,我這樣的人,才更值得信賴。」
他頓了頓,又說:「我說一下我的訴求吧。我希望以我個人的身份,與翼國達成友好共識,同時,在需要時,希望翼國能給予我個人一定的支援,至少不要與我為敵。」
靈瑾遲疑不定。
最終,她道:「這樣的事,我無法決定。你如果真的有誠意,我會將情況如實轉告給我母親,由她來判斷。」
三皇子友好地說:「我信任公主,那麼公主如果認為這樣做最為合適,那麼我這邊悉聽尊便。」
靈瑾頷首。
她本就不太善於言辭,更何況是這種重大的事,與三皇子對話到這裡以後,她便面容冷淡,安靜地不再說話。
靈瑾氣質清清冷冷,不說話不會讓人覺得不適,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
若是一般人,說到這裡,此時就該走了。
但三皇子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反而進一步道:「反正今日尚早,這附近也沒有人,公主還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我會盡力回答。」
「……」
靈瑾沒有出聲,她不太有經驗,怕自己亂問會出問題。
三皇子於是又說:「公主不必這麼拘謹,我希望能有機會與公主多說一些話、交個朋友的,也不用非是那麼嚴肅的問題,關於我個人也可以。」
「……」
靈瑾還是半晌沒有出聲。
不過,關於三皇子個人的問題,比談論正事要安全得多,而且說實話,因為三皇子與她身世上的某些相似性,靈瑾也的確對他有好奇的地方。
她看了看三皇子頭頂的鹿角,還有貓似的碧色眼眸。
靈瑾斟酌片刻,想到兩人身上相似的地方,有些謹慎地問:「我記得你在信中寫過,結識我母親時,你是五歲,但生母已逝。我聽說獸族是胎生,自出生就會有意識,那你對你的母親……還有印象嗎?」
三皇子微微一頓,似乎沒想到靈瑾第一個的問題,會問及他的生母。
三皇子的表情有些微的變化,但他還是說:「與公主尚未破殼就失去父母有些不同,我母親是在我三歲時離世的。那個時候,我已經略有知事了,所以與母親相處過一段時間。
「那時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我大多都還記得。」
靈瑾又問:「那……與親生母親相處過,是什麼樣的感覺?」
「……」
這個問題出口的瞬間,靈瑾忽然在三皇子身上感到一種很空洞的氣氛。
彷彿倏忽之間,他整個人被鋪天蓋地的黑暗絕望所籠罩。
他臉上依然掛著面具般的微笑,但這一霎那,靈瑾卻感覺到他無法剋制地洩露出來的情緒。
說實話,不知是不是事先有過兄長的提醒,說三皇子這個城府頗深,不可輕信。所以在此之前,在靈瑾眼中,他的一言一行都顯得不那麼真實,彷彿是披著虛偽的皮囊。
然而這一刻,靈瑾卻感到這種皮囊脫落了,從皮囊中滲透出來的,是極為寒冷而空虛的死氣。
「寧願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
三皇子說。
「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的話,或許就不會知道什麼是絕望。」
靈瑾被三皇子的表情嚇了一跳。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不知怎麼的,她並不完全相信三皇子,但這種時候,她卻直覺應該安慰他。
她問:「你母親,想必是個很漂亮的人吧?」
三皇子聞言回過神來,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