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這該死的命運,可是她卻又不得不依賴著這該死的命運。
她被廣袖遮住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著,她的睫羽也在輕輕的顫抖著,彷彿經歷了什麼巨大的震撼一般。
“她很聰明,也很有天賦,只是……”她的話再次在半途斷了下去,所有的後文都化成嘴角的一抹嘆息。
嘉陸不知道何時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溫暖,手心的溫熱透過他倆相連的肌膚傳遞到嘉陸的身上,好像也能一路傳到他的心裡一般。
然而嘉陸卻清楚的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多溫暖的人,她的骨子裡是冷的,甚至整個人都是帶著幾分涼薄的。
或許是因為她經歷了太多悲喜,看過了太多瑰麗或是荒蕪的夢境,到最後留給她的,只有壓抑的現實。
她甚至連能夠照亮她的世界的光明都沒有。
她一直都在黑暗之中沉淪,下墜,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停止,一直到她已經無路可去。
從沒有一個人肯拉她一把,他們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她踩在腳下,恨不得讓她墜入更加深的深淵。
“命途多舛。”她最後給了沈玉衡這樣一個評價。
短短四個字,卻已經把沈玉衡的一生都貫穿。
這四個字在嘉陸的舌尖繞了一圈,最後卻被他嚥進了肚子裡。
她何嘗不是呢?
他們都是命途多舛的人,可是沈玉衡還有光明照耀,還有信仰倚靠,而她卻只能憑著自己一步一步從那無底的深淵之中爬出來。
她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沒有信仰,就連活著也僅僅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她比沈玉衡還要不幸的多。
“我會陪在你身邊。”嘉陸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然後她就忽然的輕笑了起來,她的手從他的手心掙脫出來,她的聲音也清晰的傳到他的耳朵裡。
“沒人會永遠陪著我。”
——就連我自己創造的世界都不能。
這個世界上,我永遠都是一個人。
她的熱情已經全部耗盡,所有的愛也在那黑暗的歲月之中被打磨成灰,她用所有的苦難來學會如何自己一個人活著,如何不去相信其他人。
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她是孤單一人。
她最不需要人陪伴的時候,突然有人要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就像是一場笑話一般,也更像一場宿命,一場逃不脫的宿命。
他的手再次攀上了她的手臂。
“我就是你創造出來的世界啊,只不過我和其他的世界不一樣的地方在於——”
“我心悅你。”
情話那麼動聽,卻讓她笑出了眼淚。
“那沒用的。”
心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是她卻已經不是那個靠著所謂的心悅就能從黑暗中掙脫,就能掙扎著活下去的姑娘了。
絢爛的晚霞漸漸鋪滿了整片天空,那紅色的曲裾在晚霞映襯之下,恍如地獄之中盛開的彼岸花一般妖豔。
***
女子踏月而來,月色在她的身上鍍了一層銀光,使得她那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慘白,若不是月光把她的影子拉長,甚至都要叫人懷疑她是否是活人了。
她叫驀山溪,魔君最得力的手下,就連四將在她面前都要矮上一頭。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當他們知道這個名字時,她就已經是魔君的得力助手了。
“雪千重。”她的聲音一如既往。
雪千重的眼珠動了動,然後驀然坐了起來,銀色的髮絲散亂的鋪在他的肩頭,讓他更帶了幾分傾世的風華。
可惜,眼前的人對於這傾世的容顏卻沒有絲毫反應。
驀山溪不是一個會為美色所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