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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是突兀。那雲生指導大夥作了些遷墳的儀式,然後挖開于飛墓穴,一看,裡面溼粘不堪,異味撲鼻,屍骨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挖墳的圍了手巾在口鼻,用白酒衝手,然後起出于飛遺骨放進棺材。下角村連圍觀的村民都沒有,只是探探頭又縮回了土坯房,他們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於百泉老人原指望跟大夥解釋一下,現在連口舌之功都省了。然後大夥哼呦一聲起槓,十來個人輪番頂槓抬棺,於鵬一直在最前面,誰換也不下,三十里山路行得甚是艱難,不多時就大汗淋漓。

三日後,擇吉時,大家將二老合葬,於鵬披麻戴孝,作為唯一的後人長跪不起。他在墓穴前慨嘆自己命運,慨嘆家人的早逝,慨嘆剛剛尋找到唯一的親人卻又立即陰陽相隔,在蒼涼的嗩吶聲中默默垂淚。儀式畢,大家攙扶著有些迷迷糊糊的於鵬回村,天上下起濛濛細雨,空氣中瀰漫著田野的芳香,大家覺得似乎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正在走入另一個全新的境界。

快走到村口的時候,啪!於鵬的皮鞋突然扎開一個二寸多長的口子。這是優質牛皮鞋,無論如何不會壞到這種程度,他看著鞋發呆,那雲生和谷丁卻微微變色,也許,這是一場意想不到災難的徵兆。

回到那雲生的家,谷丁要起卦問問吉凶,那雲生拈拈鬍鬚道:“老弟,不是我阻你,有道是善易不卜,善卜不問,你雖精於此道,卻拿它當作一門學科來鑽研,有道是天道不可問,不可知,翻來覆去的起卦、問卜,只怕……”谷丁搖頭一笑:“老人家說的是,可我不是修身養性之人,做學問在先,照顧自己在後,不論上天對我有何懲罰,我也會一直研修下去。”那雲生頷首不語,谷丁於是擲錢起局,卜了一卦,臉色微變,是大凶!那雲生也瞧出事情不妙,二人對視片刻,同聲道:“下角村!”

雨越下越大,從毛毛細雨到瓢潑大雨,於百泉老人跑在前面,於鵬緊跟其後,谷丁父女和小鬍子還有幾個相簿壘的青壯後生也緊跑慢跑。三十里山路行得跌跌撞撞,不停有人摔跟頭,個個褲腿見泥,到了下角村地界,嶙峋的石頭更加溼滑,谷小影腿軟得走不成路,於鵬過來和另一個小夥子把她架起向前趕。天象漏了一樣拼命下雨,不時將浮土衝開,形成一條條地表徑流。山上山下灰濛濛一片,水和霧氣交織在一起,大家跑下五道崗,下角村遙遙在望,那隻山上突然牛吼一樣,轟轟的聲音方圓數十里清晰可辨。

是什麼?野獸?山洪?只見一條灰色的巨龍裹挾著砂石泥土和灌木從下角村的後山上奔瀉而下,是泥石流!

“快!快喊鄉親們出來!”於百泉好像說給自己聽一般,拼命跑起來,一眨眼就把大家落出好遠的距離。他進到村裡,從第一戶家門敲起,沒人應,又是第二家,好歹有幾個懵懵懂懂的村民出來觀瞧,只見巨大的泥石流像倒懸的利劍從山上直插下來,勢不可擋,大家像沒頭蒼蠅一般東跑西撞沒個方向,泥石流眨眼就到了山根,填滿了大松樹旁的水池、樹根大坑和于飛原來的墓穴,轟隆隆流進村子,只聽乒乒咚咚,草房、土坯房紛紛倒塌,全都陷進越滾越大的泥龍之中,個別瓦房勉力支撐,終也坍塌不見。小廣場上的切諾基像玩具一樣被掀翻,瞬間被吞沒,小鬍子哎了一聲,似頗為心痛。

谷丁停下腳步攔住大夥:“別進去了,來不及了!”大家心知肚明,此刻誰也救不了村民,不僅如此,自己性命也難保。於鵬發一聲喊:“快跑,泥石流跟過來啦!”眾人轉身拼命向來時方向奔跑,身後巨響不斷,泥石流三下五除二就把下角村完全吞沒,連同那些走投無路的村民們,可憐熱心腸的於百泉老人也葬身其中。泥石流餘興未減,裹挾著大量的“戰利品”發出牛吼般的恐怖聲響,向大家拼命追來。“上山,快上山!”谷丁指揮大家向五道崗山上跑,哪知另一條泥龍猛然出現,氣勢洶洶攔住去路,眼見兩條巨龍就要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