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報寧心中一驚,經過這二十多天,他對楊么的東西瞭如指掌,卻沒發現這封信,想是藏得極是隱密,絕不能讓人知曉。
正猜測間,卻見得楊么慢慢走到外間,眼框雖是微紅,精神卻是振奮了起來,說道:“小寧哥,我們開始煉功吧。”
張報寧自然求之不得,把疑惑甩到一邊,拿出手抄本,細細給楊么講解了築基篇的內容,便一人坐一邊,運起內息。
楊么早已築基,只是全不知應用,也無法修煉,此時約摸明白了一點,只是凝神,感受張報寧的呼吸節奏,又與自家內息節奏相應,帶著張報寧慢慢沉入寂靜。
待得楊么回神時,已是半夜,桌上擺著飯菜,楊么一轉頭,看見張報寧從內間出來,往她微微一笑,“快吃飯罷,你都練了三個時辰了。”
楊么道:“你練了多久,好似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報辰一散功,我就會知道。”
“自然不一樣,你那時只是陪著報辰練習,築基全是不知不覺,如今雖是帶著我,卻仍是以自家修煉為主,哪裡會管這些?”
“你練得如何?”
“很是順利。三個月後,我們定能一起達到第二層。”張報寧笑道,面色中透出昂揚之意。
楊么點了點頭,看著窗外,道:“便是練成了,也就和楊嶽、報辰一般厲害,是也不是?”
張報寧搖搖頭,道:“我天姿不行,縱是趕上報辰,和你哥哥仍是有差距。至於你,若是還想更進一步,去求楊嶽便是。”
楊么回頭,疑惑道:“求他有什麼用?”
“張精文年輕時憑此功縱橫天下,卻奈何不了楊均天,自然是楊家也有自家的本事。”張報寧坐下來,擺開碗筷道:“快吃罷,都快冷了。你中午也沒有吃多少。”
楊么慢慢點頭,撥出一口長氣,一把抓過筷子,端起一碗飯猛吃了起來。張報寧在一旁看了半晌,待她吃第三碗時,突然問道:“么妹,你如今怎麼打算?”
楊么一愣,猛咳兩聲,翻著白眼道:“你什麼意思?”
“潭州商聯的舉薦信,為何燒了?你當初並不想回楊家?”張報寧舉起一條小小的紙片,“下回記得燒乾淨。”
楊么哼了一聲:“楊家有什麼好?先是忙著和張家尋仇,後來忙著造反舉事,如今忙著和張家結親,將來還要忙著聚民招兵,一家子謀個前程,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退一步,嘯聚湖澤,自由自在,少不了你衣食無憂,進一步,接受招安,討個封號實缺,自然是富貴榮華,”張報寧凝視著楊么,帶著點困惑的神情,繼續說道:“或是天命有變,也難說咱們兩家未必沒有稱孤道寡的龍鳳之命。這些,便是我們家的小陽,你們家的下德、下禮都清楚,你卻不知道麼?”
楊么沉著臉,越發不出聲,張報寧站起身,走到楊么身後,彎腰壓案,將她攏在雙臂之間,側看她的雙目,道:“小陽戀著楊嶽,還是不聲不響跟了楊天康,雖是父母之命,兩家修好,可是,你哥哥到底不是長房長孫,只怕將來給他人作嫁衣!”
楊么冷笑道:“你不是還在謀著張家家主的位子,怎見得我哥哥連你都不如了?”張報寧哈哈一笑,收了手,回座位坐好,捱臉歪頭道:“楊嶽是個有本事的,可是他是你哥,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看小陽,也是知道要過好日子就得好好選夫君。你若是不明白這個,我一大早和你白吹噓了半天。”
一看楊么似是要瞪眼,張報寧伸手一擋,笑道:“好罷,你要不想明白,我也不管你。只是你原打算在這泉州混日子,怎的又變卦了?”
“最多兩三年,總是要亂的,何必在這裡遭池魚之災?”楊么有力無力地說道,“也怪我一心想著出來,倒忘了,這般亂世哪裡又能有安寧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