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堅強都只因這一句話潰不成軍,蓮夙只覺得鼻頭酸酸的,忍住酸意,接過那柄長劍,嗅到似蓮花似桃花的香味,只覺得無比安心,熟悉的存在感就在身旁,沉寂在再見的喜悅中,蓮夙卻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
手中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簡單的可以說是簡陋,她卻緊緊抱在懷中。
妖十三隻覺得,心都要隨著她的笑融化了。
“喜歡麼?”
眸中映出他的面孔,連眉尾都溢著溫柔,蓮夙大力的點頭:“喜歡!”
指尖拂過劍身,蓮夙的神情很專注:“是你送的呢!”
“那便好好保管它吧,它的名字是無道,是我專門為你打造的,你一直沒有佩劍。”
“無道……”蓮夙輕輕拂過劍身,劍身上青光流轉成一線,一掃而過:“為什麼叫無道?”
“世間本無道,道自在人心。”妖十三依舊柔柔的望著她。
明明在眼前,蓮夙卻覺得他很飄渺,很虛幻。
就像傳說中的海市蜃樓,鏡花水月,讓她懷疑,是不是一觸,他就消失了。
“世間本無道……”蓮夙輕輕的呢喃著,大力點頭,強壓下心中湧動的念頭:“我們何時走啊?”
妖十三的眼簾卻垂下,蓮夙看不到他眼中流過的情緒,繼而他又抬起頭,牽起嘴角笑得邪妄:“怎麼?不願意與我獨處?禮物還沒送完呢。”
他的笑容那麼溫暖,暖的讓蓮夙移不開眼,眼看著他緩緩解下束髮的錦鍛,墨綠色長髮失去束縛傾瀉而下,散落在黑袍上,如絲綢般旖旎。
“它叫天殤,還給你。”
他說的不是送給你,是還給你。
蓮夙卻無心計較了,臉登時白了。
在抬起頭,臉上是出奇的固執,就那麼直直的望著妖十三,似要將他看出個洞來。
“十三,你替我束,我不會。”
妖十三笑得縱容,卻沒有上前,就那麼看著她:“乖,總要學會自己束髮的,十三不能幫你一輩子,快回去吧,你的師父會擔心。”
聞言,瞳孔驟然成針。
果然是如此啊……蓮夙深深的吸氣,即使她並不缺氧,強撐起嘴角:“恩,說的也是呢,我們……回去吧。”
錦鍛在髮束上圍繞幾圈,束住一頭潑墨般的黑髮,咬緊牙站起身,向光口走去,一步一步,但腿卻不聽使喚,一步比一步沉重。
她知道,自此一去,再無悔期。
自嘲的笑笑,我們本來就沒有退路,不是麼?
這條路,不只是她一個人選擇的結果。
光口從一針化為一拳,再到一人大小,蓮夙卻驀的停住腳步,一襲白衣背對妖十三而立,長劍被她緊緊的護在懷中,好似幾筆勾勒出的水墨畫,畫上無山無水無崖,遺世獨立。
沉默著,沉默著,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妖十三,你,愛過我麼?”
身後無聲無息,半晌後,才傳來低低的聲音:“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記得,始終有我在等你。”
不理會他的所問非所答,蓮夙輕輕開口,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我愛過你。”
丟下這最後的四個字,蓮夙向前奔去,瘦削的肩膀與他的肩堪堪擦過。
眷戀,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慌然轉過身,想向前,卻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佇立在原地,不為所動。
遙望她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淺,終於消失在光口,黑暗也如時席捲開來,將他蒼白的面孔淹沒。
“嘀嗒,嘀嗒……”壓抑已久的傷心終於奔湧而出,匯聚成海襲上他的心田,再從眼中流出。
他卻還在笑著,輕輕的,柔柔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