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硃砂紅點,像豆蔻一樣鮮紅如血。
時間仿若停滯。
很長時間沒這麼細緻地看宇長纓了,遲衡眯起雙眼。今天宇長纓穿得尤其華麗,裡面穿的是淺米色繡暗花的衣裳,外邊罩的是一件純白寬袖長袍,衣襟和袖口鑲著暗紅色的綢緞寬邊,衣襟上游走著飛鳳圖案精麗的刺繡,中間那腰帶也是繡了不下七層繡的,精緻至極。
綢緞的閃亮襯得宇長纓下巴弧線堅毅但異常完美。
二人目光交錯。
宇長纓緩緩低頭,眼看要親在遲衡的眼皮上。
遲衡一手捏住了宇長纓的下巴,兩指扶住那完美的腮骨慢慢往上推。兩人如同角力一個要親,一個不讓。遲衡的手勁越來越大,宇長纓被迫一點一點遠離,臉色越來越難看。
遲衡一手撐在地上,慢慢地坐直:“我不喜歡這樣!”
語氣堅執。
被捏得越來越疼的宇長纓陰沉著臉驀然起身,狠狠咬了一下牙關,拂袖而去,卻在門檻處停住了,回首詭異又得意一笑:“不喜歡,還能翹成那樣子?”
遲衡微笑:“那個地方可不管是誰。”
宇長纓臉色頓變。
遲衡理了理衣裳沒有看他:“五石散不要隨便吃,喝點溫酒解了!乾元軍的軍紀不是鬧著玩的,不要讓我看見第二次!”
砰的一聲,宇長纓摔門而去。
二月末,雨打芭蕉,清脆悠揚。
那天之後宇長纓又復歸了以前那張揚而且倨傲的舊態,手段越發強硬果斷,即使遲衡有異議他也據理力爭——這種性子遲衡倒是很欣賞。遲衡後又提了兩次州牧之事,遭到斬釘截鐵的拒絕。
性格要強而且絕不妥協,遲衡遂不再勸說,擇了濘州城府丞李簡任濘州州牧,自己得以迅速從濘州雜事中抽身出來。
事情得一項項交接。
瑣事較多的宇長纓倒比遲衡還忙。
見遲衡清閒了,宇長纓沒事就安排個鬥茶、鬥雞、雜耍、角力等來將軍府一娛,可惜遲衡毫無興趣,指著那紫盞茶具說:“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就為看個茶色如何,有意思嗎?文人學士閒得發黴弄出來的玩意兒吧!”
宇長纓一撇嘴:“怎麼沒意思?有人愛聽戲,有人愛划拳,有人愛鬥茶,有人就喜歡擺弄金石古董——鄭奕對品茶就十分鐘愛。”
“鄭奕?一品品一天?”
宇長纓點頭:“從鑑到品,無不精通。”
遲衡若有所思:“前兩天見了一個落拓的紈絝子弟,名元之戲,家道中落投奔來了。口若懸河,見多識廣,在京城也結識過許多人物,隨便什麼都能說得跟天女散花一樣,一塊布都能扯出幾十道繡工和繡品,我還琢磨著這樣的人能用來幹什麼呢,現在看來可以用作大用處了。”
遲衡立刻將元之戲叫來。
元之戲雖已落拓,收拾得很精細,一雙眼睛精圓精圓。前幾日,與他一同來的人都各有安排,唯有他上下不著調。這一召見,喜出望外。
遲衡拿出一塊掌心大的不起眼的龍吟牙雕:“有人送我一塊這玩意,你看看成色。”
元之戲摩挲一下,先是不經意,後來越看越專注,最末露出難以置信欣喜之極的神情,眼睛放綠光:“好象牙,好雕工,看這紋理,看這光澤,看這刀工,看這道奇異的龍鱗,正是出自三百年前西域最興盛時期的上乘牙雕,讓我想想,那時西域的王是……”
元之戲自說自話叨叨了大半天,遲衡聽了個明白,這東西好,很好,是個很值錢的玩意。
遲衡一揮手:“行了再看看這幅畫。”
寧子非的煙雨忘石圖。
五六百年前的名師名畫,元之戲先是驚喜,誰知眉頭一蹙馬上失望道:“這是贗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