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長槍以恰到好處的方向支住了他的身軀。他緊緊閉住的嘴角上泌出一絲自嘲似的苦笑。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在那千分之一念,萬分之一霎的一剎那,他想過了什麼?或是什麼都來不及想?
那個時侯,人世間的一切都已淡忘,所有的情仇恩怨,所有的悲歡喜樂,所有的王圖霸業,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責任,什麼都不復存在。在那一刻,只有心頭那麼一點靈光,指引著他去做他最想做的事。他只是一個男人,看到自已所愛的女人處在危險當中,再也沒有其它。過去這些年來,以及將來的無窮歲月,或會在他們之間的阻隔,偽飾,冷漠,傷害,再也不復存在。這世上億兆人都消失無蹤,只有兩個人面對面地站在一起。
雲行天撥出腹中的一柄長槍,突然怒喝一聲,長槍掄圓,旋掃,被剛才的一幕嚇得呆住了的兵士們被掃中,頓時肚破腸出,倒在地上。李興在地上滾過,堪堪逃過這一劫,雲行天自已也掌不住這長槍的力道,脫手飛出,落在了李興身畔。李興喪掉了全都勇氣,只想逃跑,逃開這個人的身邊。然而,雲行天終於站住了,他吃力地再從脅上撥出一柄長槍,又是大股的鮮血湧出,積在地上,形成了血窪,讓人難以明白,從這具身軀裡面,怎麼能流出這麼多的血。他艱難地把槍尖支在地上,槍柄撐在頸下,李興似聽到他咕嚕了一句“我……總……不……讓你……死……旁人手下。”話音剛落,他的頭向下一垂,不勝其荷地落在了槍柄上。
他就這樣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死去。
贏雁飛的身軀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抽掉,支援她站立起來的精氣神一縷縷從她身上散去,她緩緩地委然地坐倒在寶座上。外面的援兵衝了進來,卻又都呆住了,安靜地看著這殿中的情景,手足無措。贏雁飛揮了一下手,從乾澀的唇間擠出幾個字來:“你們,下去。”李興遲疑了一下道:“可,太后,這裡……”
“下去!”贏雁飛無法自控的尖叫了起來。李興在地上拾起雲行天用的長矛,向後擺了一下手,後退著走出大殿,小心的帶上了門。
李興問道:“外面情形怎樣?”兵士答:“尚餘殘敵百人,困於城樓之下。”李興道:“我們過去。”他提著雲行天的長矛,勿勿趕到魯成仲等人被圍處,四下裡千餘箭手環立,箭頭冷冷的光點對著他們的方向。李興從城上將雲行天的長矛扔下,道:“雲行天死了,你們投降吧!”魯成仲顫抖著手拾起長矛,他識得這柄長矛,他單膝跪下,痛吼一聲。然後緩緩站起道:“那年蠻族可汗死時,大夥說過什麼來著?還記得吧!”他身後數人齊道:“誓與雲帥共死同生!”“那好!”魯成仲道:“現在,是時侯了。”“刷!”刀劍們被齊齊抽在手中,映著烈陽,煥出炫目的光芒。
“不……”楊放急奔三日趕到時,他看到的就是這等情形。然而鮮紅的血色立即蒙上了他的眼睛。楊放頭一暈,腳下一晃,幾乎就要跌倒。有一雙手扶住了他。他定定神,看了看扶著自已的人,不置通道:“是你?李興?”
“是,是我。”“你,你怎會在這裡?”“是太后召我等前來效力的。”“為何要來?”“太后答應我等,待此間事了,賞我等田畝,著我兄弟迴歸家園,並……將二公子的頭顱還給我等安葬。還為二公子立祠以紀其功。”“還有呢?”“還有,我等願世人知曉,二公子的石頭營永是中洲第一軍,勝過鐵風軍!”
“為了這個麼?”楊放推開他的手,站直,問道:“太后可安好?”“李興道:”太后聖安。“楊放木然道:”那就好。“楊放步下城樓,走向魯成仲們,箭手們不自覺的讓開一條通道。楊放伏下身去,一個個地辨認出他們的名字。七八年前,雲行天把自已帶到他們面前,那時侯他們大多十六七歲,個個有著驕傲的神情,青澀的唇毛,”你給我帶出一支剛鐵雄師!“楊放做到了,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