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大亮,未曾入暮,踏進牢房卻像是走入了幽暗的地底,很乾淨,卻叫人覺得幽冷。
這裡的地牢是修算過的,曾經關押過李綿歌,又被閣老刻意放火所燒,此後就一直蒙著一層塵埃的味道,每一層都很安靜,靜的聽不出人聲,聽不出其中包含多少怨恨,多少不甘。
赫千辰一步步走進去,一點點感覺到空氣裡滲透的情緒,從塞外回來,不知是否因為最近使用這異力,他的感知力似乎更強了,在地牢裡,他雖然不會看到太具體的東西,卻能感覺到其中的種種思緒。
腳步聲在幽靜的空氣裡迴響,赫千辰一直往裡走,忽然在一扇門前停走,紫焰看著前面忽然停下的身影,感到驚訝,指著眼前的牢門,“這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那二十三人之一,是有心背叛千機閣的南無手下,紫焰不知道為何會知道這裡便是關押之處,為何不在別處停步,唯獨留在這裡,她心有疑惑,卻沒有開口,隔著牢門注視裡面,“閣主來看你了。”
裡面的人不發一語,知道赫千辰走到門前。隔著鐵柵露出一襲青色的一角,自下還能看到一雙青色緞面的鞋,乾淨乾淨的,點塵不沾,彷彿根本不曾落過地,不曾被任何塵埃所染,永遠是那隔著水岸瞧見的青蓮,舉目仰頭才能望見的月色,是永遠站在高處,令人安心令人尊崇的千機閣閣主。
“閣主,千機閣與血魔醫,孰輕孰重?”被關押在裡面的不知屬於南無之下哪一隊,他突然開口,突然問出這句話。
赫千辰站立在門前,平淡如水的表情彷彿在一瞬間變了,變的沉重如山,紫焰看到一霎那間從那雙淡然眸色之中閃過的犀利和銳氣,但聽了手下問出這句話的男人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字都沒有答。
門裡的人輕輕笑了,嘲弄似的自語,“閣主!你知不知道南無之中有多少人尊你敬你,更是叫兄弟們為南無,為千機閣而死,我們毫無怨言,但他們是死在奈落手中!”
他的語調激動,鎖撩的聲響撞擊在牆上,冷冷作響,“他們死後,閣主卻和血魔醫行走江湖生死與共,叫我們這些人該如何自處?如何面對死在奈落手下的弟兄?”
話音迴盪,嗡嗡的迴響在赫千辰耳邊,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半闔的眼眸遮掩了所有情緒,誰也不能再這層平靜之下看出他此時的情緒。
南無之中大半都是無家可歸、身世不明的孤兒,被千機閣收養訓練,自小便知道要為千機閣效忠,衣食用度都不差,甚至比尋常人家要好的多,只是唯一信奉的不是親人家人,而是閣主赫千辰。
當他們唯一信奉的閣主為了另一個而隱瞞真相,曾經殺死過同伴的敵手成了新的同伴,這叫他們這些人情何以堪?
熟知人心的赫千辰怎會不瞭解他們的想法?他合了閤眼,苦笑著點頭,“我確實對不起他們。”頓了頓,他又無聲的嘆息,“原本,你們也不該知道這件事,若不知道,就不會難過,不會失望。”
“何止難過失望?閣主!你難道真的不想為兄弟們報仇?!那些人是你辛辛苦苦帶出來的!你難道忘了以前,忘了當初嗎?!”
憤怒的叫聲穿過鐵柵,裡面的人衝到門前,亂髮披散,面容枯澀,但赫千辰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是天字號的,他手下有不少兄弟死於奈落之手,他也是在南無時間最久的一個。
“我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我一件都沒忘。”赫千辰淡淡回答,目光悠遠,彷彿回望到了多年之前,他也曾是南無的一員。
“那你為什麼能對他們的死無動於衷,難道對你而言,他們不是人命?”裡面的人不敢置信的問,質問的話語聲好似連鐵柵都被震動。
紫焰一句話都沒有說,垂首站在一邊,這些答案她也想知道,是不是為了血魔醫,他連千機閣都可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