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當發現各家古老店鋪的主業全是經銷泥玩兒,並且這種傳承已沿襲數百年時,他的心智豁然啟悟。
但啟悟畢竟是啟悟,它還遠不是結論。
朝下,他造訪了數十位鎮中老人。雖然年深久遠,但憑不同尋常的山羊鬍子,沒費太大的周折,就對號入座地打探到了顧之守“顧大鬍子”。隨著造訪的深入,在眾人的追憶與緬懷中,顧大鬍子的形象愈來愈清晰。尤其是顧大鬍子暴病身亡的結局,令他為之心動。
於是,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推論:顧大鬍子之死,絕不是什麼暴病身亡,而是蓄意謀殺,是盛先兒與鷹爺被謀殺的繼續。
且謀殺的元兇是同一人。
這個人有可能是海水清。但要證實這一結論必須有鑿鑿鐵證。否則不但自尋其辱,而且是自尋絕路。
他清楚地意識到:他自行跳入了一個智慧的陷阱,已難以自拔。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必須獲取見證,最終達成結論。
因為這個結論,並非僅僅關係著一個人的歷史真相,或者幾個人的歷史真相,而是關係著恩公祠與聖集、恩公河與祁連山的歷史、現在與未來。
這個結論的含金量特高。
有了這個結論,就有可能改寫他此生的命運。那樣的話,他此生就沒有虛度,換言之,就算是沒有白活。
他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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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花燭之夜(1)
公元20世紀30年代末
一提盛女當年隻身回恩公祠的緣由,樁子伯的臉就發灰。“文化大革命”期間的一次批鬥會上,黃泥鰍使條子棍兒搗著樁子伯的額頭說:“你海樁子是反動透頂骨子裡壞,放著革命的陽光大道不走,偏偏去跟國民黨當偽軍,把盛女也氣跑回來了。沒有盛女還會有你海樁子嗎?你的良心真真讓狗吃了!”
黃泥鰍這把火招來了空前的群憤。耳光、拳頭、鞋尖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瘋瀉狂落。
樁子伯成了一隻訓練拳擊的沙袋。
結局頗為慘烈,樁子伯嘴角淌血,周身青腫,在堤窨子裡趴臥了半個月才漸復元氣。
當年盛女拗著回老家恩公祠,說是思鄉心切想守著老爹盛先兒的墳頭,其實是心裡的疙瘩越系越大,對此樁子伯心若明鏡。
樁子與盛女離開聖集後,被安排在祁連山基督教堂。此處距祁連山革命根據地數十公里,騎馬也就是個把小時。這裡雖是敵佔區,但教堂是根據地的地下聯絡點,對從敵佔區投奔革命的青年志士來說,此處是通向根據地的第一站。海司令將樁子與盛女先安排在這裡,也是基於這種考慮。
樁子與盛女的婚禮辦得冷清且簡樸。除隨行的警衛人員外,海司令連根據地司令部的幾位領導也沒有通知。俄國神甫主持了婚禮儀式後,來賓就進入了賀席,兩桌還沒有坐滿。
對此,龐班長仗著酒後無忌埋怨說:“海司令,您可就一個弟弟啊。人生就這一樁大事兒,你不怕冷了他們的心嗎?”
海司令寬厚地笑著,拍拍龐班長的肩膀說:“咱們是革命軍人,現在又是戰爭時期,別說沒有奢侈的條件,即便是有也不能奢侈啊。”
新房設在一棟兩層小白樓裡。
此樓純粹的俄羅斯古建築風格,石牆拱頂,一色乳白,在教堂的後院。
四面高牆、常閉的院門與龐班長一行持槍守護,不僅制止了閒雜人等,還阻隔了前院誦經堂從早到晚的唱經聲。
這裡也就尤為安靜。
新人居樓上,海司令住樓下。
雖然論年齡,盛女是熟桃,樁子還是青杏,但自聖集接受了酒鬼的引領後,樁子對男女之事已茅塞頓開。花燭之夜,樁子是狼,沒了羞澀的盛女是虎,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