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件紫色薄紗的洋裝,寬寬的大袖子,舉動間輕飄飄的,她長髮中分,自自然然的披垂在胸前,面頰澄靜。清晨的她,看來清新如朝露。昨夜,她不知有沒有失眠。
“昨天晚上很熱鬧,”巧眉忽然說。
“是啊,”衛仰賢介面:“我好象聽到深更半夜,還有人按門鈴。”
“你聽錯了,”蘭婷說:“不是門鈴,是電話鈴,電話鈴響了好多次,嫣然忙得很。”
嫣然吃著稀飯,微笑不語,面頰上有兩片紅潮。
“我聽得很清楚,有門鈴。”衛仰賢仍然在說。
“你做夢了。”蘭婷說。
“昨晚有電話鈴,也有門鈴!”巧眉端著杯牛奶,慢慢的啜著,神情是若有所思的。“還有一輛裝甲車,半夜三更在遊街。”
“裝甲車?”蘭婷一怔。“對了,是輛坦克!”
“你們母女瘋了,”衛仰賢笑著。“裝甲坦克全來了,又沒有閱兵大典,還說我做夢,我看你們才做夢!說不定還夢到轟炸機呢……”
門鈴響。
“哈!”嫣然歡聲說:“我是第一個不上班的,現在,第二個不上班的人來了!猜猜看是誰?”
不用猜了,秀荷帶著凌康走進了餐廳。凌康今晨穿得很整齊,雪白的襯衫,黑色西裝褲,居然還打了條紅花的領帶,他濃眉俊目,顯得非常出色。儘管他臉上有著失眠的痕跡,眼底有著幾分抑鬱和遲疑,笑容中略帶勉強……他卻依然神姿英爽。蘭婷一看到他,就從餐桌上跳了起來,掩飾不住自己的殷勤,她一疊連聲的叫秀荷添一雙碗筷,給凌康衝杯牛奶……
“不用了,伯母,”凌康急急的說:“我吃過早飯了,在巷口吃了燒餅油條。”
“再吃一點。”蘭婷熱心的說,看看凌康,再悄眼看巧眉,巧眉似乎有些不安,她白皙的面頰湧上了紅暈,低著頭,她專心的喝著那杯牛奶。蘭婷心裡嘆著氣,如果這孩子眼睛看得見,她決不會放掉凌康的,凌康除了內在的優點外,還有外在的。或者,對於一個盲人來說,外在的優點等於不存在?
因為她看不見,她也無法知道。她再看凌康,凌康已經拉了一張椅子,在巧眉和嫣然的身邊坐下,他有些不安的打著招呼:“嫣然,巧眉,抱歉一清早就跑來……”
“不用說抱歉啦!”嫣然爽快的打斷了他。“謝謝你今天請假不上班,來慶祝我們的紀念日!媽,你昨晚聽電話鈴響嗎?這傢伙要負一些責任,我說電話說得舌頭都僵了,大概用了一籮筐的話,才讓這位凌家大少爺回心轉意,肯再上我們家的門了!”
“哦,”蘭婷一怔,知道嫣然在說實話,心裡怦怦跳著。不能失去凌康,不能失去凌康……她心中飛快的想,巧眉雖然美麗過人,雖然會彈琴會唱歌,卻畢竟是個瞎子!這年頭,不會有幾個優秀的男孩子,願意追求一個瞎子的。她立刻轉向凌康,給了他一個最慈祥和歡迎的笑。“凌康,別鬧孩子氣哦,我們家的兩個寶貝女兒,都被寵壞了,你是堂堂男子漢,該有寬闊的胸襟,來包容一切!”
凌康深深的看著蘭婷。
“伯母,”他誠摯的說。“我只怕早已不是堂堂的男子漢了,你知道我最羨慕怎樣的男人嗎?像日本電影裡的仲代達矢,他眉頭一皺,眼神凌厲,對女人只說虛字……”
“虛字?”蘭婷不懂,“什麼虛字?”
“虛字就是感嘆號的單字,例如‘啐!’‘嗨!’‘哼!’‘哈!’‘嗯!’……之類的玩意兒,他不用嘴說話的,他用眼睛說話,那些女孩就跪在地上對他爬過去了。仲代達矢是男子漢,我呢……”他長嘆一聲。“我的稜角都被磨光了。我不配當男子漢!”
“少胡說八道了!”嫣然氣呼呼的介面:“你少拿那些中古時代的日本女人來衡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