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嬤嬤覺得彷彿墜入了冰窖,從心裡都涼了起來。
怎麼會……這長公主,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一個妾都容不得!
“太不淑女,一點都不賢良……”沈嬤嬤嘴裡唸叨著,一顆心沉到谷底。
長公主對李府志在必得,她總算是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
太后也想不明白,所以特意問了皇帝。
皇帝笑得很從容:“父皇讓天下讀書人離心,如今朕想讓讀書之人歸心,少不得在當初作為領袖的李家人身上下功夫。可惜李逸君是個不長進的,這麼年輕,居然連科考都不敢參加,朕只好在別的方面下下功夫了。”
“皇帝做錯了。”太后嘆道,“若是那李家子沒有正妻,你這般是禮遇,如今正妻嫡子都有,你這般做,就是亂了綱常。”
皇帝的表情有些茫然:“母親您在說什麼?朕何時動過讓李逸君內宅婦人的主意。朕不過是讓妹妹對那李家女好些,好替她抬一抬身份,日後嫁個好人家罷了。”
沒有人不知道皇帝在撒謊。
太后平靜地點頭:“如此甚好。”她輕嘆,“不過,千金買骨,那骨頭最後總是要丟的。”
皇帝一笑:“等千里馬到了,骨頭就沒有用了。”
沈嬤嬤又病了,在她試圖再一次給李老爺送妾,結果被不知道什麼人警告了之後。
這是長公主最後一次出手,後來,皇帝的意思就變了。
不論是誰都鬆了一口氣。
李牧言和李婉雲對此卻格外平靜,歷史一再證明著它的不可違逆。
兄妹兩人坐在李牧言的書房裡,一個看書一個寫字,陽光落進來,平靜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等到李牧言寫完了,他抬頭看著坐在那裡靜悄悄的李婉雲,心中一痛。
“妹妹,輕鬆些。”他說,“你不是一個人。”
李婉雲茫然地抬起頭來,隨後微微一笑:“是,哥哥,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沈嬤嬤這次病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好起來過。
李老爺格外輕鬆愉快,毫不猶豫地找了機會將她送到了鄉下的莊子裡,好生容養去了。
跟著沈嬤嬤走的,依舊是那個叫做桂英的小丫頭。
如今的小丫頭,看上去圓潤了一些,依舊是那副笑模樣。
臨走前,她和李婉雲對視一眼,微不可見地屈膝,然後,挽著包袱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老爺鬆了一口氣,那被沈嬤嬤提起的念頭,卻怎麼都消不下去了。
落在李牧言眼中,不禁又添了幾分鄙夷。
這輩子的父親,怎麼是這麼沒擔當的一個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對李婉雲當初說的話又多了幾分認同,李老爺李逸君,就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真不愧是被嫡母養廢了的庶子。
李牧言自己都嘆息,怎麼學士府活下來的,就只有李老爺這麼一個不成器的。
轉念一想之後,又將心頭冒出來的那一點猜測按了下去。
李夫人很成功地將端午的節禮送了出去,家家滿意個個稱讚。
李老爺頓時茫然了。
李婉雲在背後搖著扇子掩唇而笑,被陳嬤嬤和木嬤嬤稱讚了兩句。
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除了李老爺這些日子往外走的時間多了些。
李牧言決定去參加今年的秋闈,來年也去科考一把。李婉雲有些驚訝:“是不是太早了些?”
李牧言今年也只有十二歲罷了,人卻沉穩得不像話,聽了李婉雲的問話,他抬起頭,眸光中一片平靜:“不早了。至少,我不是真的只有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