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淘換者不敢發出聲息,只是瘋狂地用他的目光搜尋每一個角落,每一個陰影。在他確定髏大不在這個屋裡的時候,他迅速退出了兵營,到外面去掐每一個哨兵的脖子,直到有人能夠告訴他髏大的去向為止。軍團裡亂起來了,每個黑暗牧師都在尋找髏大的下落,然而似乎兵營裡的每個角落都一無所獲。他們緊張得呼吸困難,額頭上掛滿冷汗,又不敢呼喊,以免被別的兵營知道丟了阿米亥的臉,只能悶頭拼命地尋找。
此刻,髏大靜靜得坐在山丘頂的大樹後,在陰影中凝視著來路。
紫色的大地延伸,從軍營無聲地亮起火把,那是黑暗牧師在尋找他的隊伍。而他,忍受著感官漸漸麻木的痛苦,一動不動地坐在大樹下。
傷感能殺死有知的靈魂,髏大迷失在神秘的叢林裡。黑暗看不到天,也找不到出口,沉溺在這樣的黑暗中,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路邊大樹的陰影下,靜靜看路上人來人往。別人看不到,也不想被看到,因為害怕,因為孤獨。你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但只有這樣,受傷的心才能感到一絲安全,便是這樣的孤獨一直在誘惑髏大。
髏大知道自己曾經發狂了,知道自己在一天裡至少挖出了六十人的心臟,吸乾他們身體裡的每一滴血。他用手指生生掰斷了螳螂的口器,挖下它們的眼睛,敲開它們的頭蓋骨,而殘忍和憤怒只因為它們的血液不像是紅色的血液能夠滿足他的需要。髏大不太記得自己是如何做了那些事情,也並非為血腥而懺悔,只是為自己在瞬間迷失覺得傷感。
丟失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換來瘋狂和骨架的溼潤,不是很合算。有什麼東西丟了?一個骷髏有什麼東西可以丟棄?
髏大覺得一定有什麼東西在從骨頭的縫隙裡溜走,但是他阻攔不住。世界不再新奇有趣了,天真也隨著痛苦失去,那痛苦命中註定要長期纏繞著他,直到他的靈魂破碎殆盡。但是髏大覺得還有更重要的東西,一個倩影從眼前閃過,雖然眼前又在閃動著紅光,依無蓮的倩影卻十分清晰,但只是一瞬,那倩影也終於模糊了。
火把越來越近,一隻色彩斑斕的小蛇順著骨架爬進了髏大的口中。髏大合上嘴,狠狠地咀嚼。
※※※
蔻蔻瑪蓮仰躺在大殿寬闊的王座上,閉目沉思。靴子的聲音在臺階上響起來了,慕尼黑的魔神殿大堂十分開闊,那聲響便格外清脆。路易德蘭大踏步走了上來,作為蔻蔻瑪蓮最倚重的人,他也自認為這裡的位置最適合他。在他墮落之前,他曾經是人類強大的聖騎士,因此他不可能向一個醜陋的惡魔投誠,那有損他的尊嚴。不過他可以接受一個美麗的魔女做他的主人,因為蔻蔻瑪蓮給了他想要的大部分權利和自由,也比較會唱歌。
“因西亞沒有想象的強。”他的話說明他們的軍隊在獲勝。他不需要像卑微的使者說得太多,因為坐在上面的人自己會洞悉一切。
“哦,因西亞的軍隊已經龜縮回去了?還是你打算給他們感受恐懼和悔恨的機會?”蔻蔻瑪蓮一點兒也不意外,路易德蘭返回主城本身便說明戰況壓根也不吃緊。她伸展開肢體,就好像是一朵蘭花在黑暗中盛開。她慵懶地望著路易德蘭,問道:“阿米亥的表現怎麼樣?”
路易德蘭不習慣稱讚小角色,所以沉悶地回答:“血骷髏確實很有發展的潛力。”
“嗯,”蔻蔻瑪蓮沉思了幾秒鐘,然後說,“那麼應該算是淘換者的功勞。我還想保留不死部隊的數量,明天叫他們走在後面吧。告訴阿米亥,儘快將黑龍的骨架處理,如果不能立刻組建幽靈龍的部分,就得全都毀了,以免招致龍族的不滿。路易!”
她親暱地直呼了黑暗騎士的首領之名,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我要那國家立刻滅亡。”
“是,明天我就去辦。”路易德蘭謙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