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的上衣被剝開,露出一大片小麥色的肌膚。
他蹙眉,他的膚色一向偏白,不曾這般黑過——雖然,這種顏色看起來更健康,更有男人味,可看起來還是有點怪怪的。
尤其是,一個陌生女人正如此嫻熟而理所當然地替他寬衣解帶,場景就更加詭異了!
接下來,他看到了胸前猙獰的傷疤。
與痊癒後那塊平滑的紫色疤痕不同,此刻的它不止紅腫,還泛著黃水,散發出一股近乎死亡的惡臭之氣。
耳邊傳來水流之聲,她彎腰擰了乾淨的毛巾,輕柔地替他擦拭傷口。
她擦得那麼細緻,那麼小心,彷彿那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唯恐令它破碎。
再然後,她開始替他換藥。
她拿起了刀子,一點一點剔除著壞死的肌肉,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膿液拭淨,直到傷口流出淡粉色的液體才停了手。
因是背對著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從她微微顫抖的手和不時滴落到肌膚上的溫熱的液體,感受到她的謹慎和小心翼翼。
很奇怪,他很篤定她一定是個骨科高手。可是這雙手,在面對這小小的創口時卻顫抖了。而他居然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她害怕她的每一個舉動,會帶給他更多的痛苦。
她,在心疼他。
心,莫名地揪得生疼。
活了二十二年,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捧在掌心地珍愛的感覺。
終於,漫長的換藥過程總算結束。
她開始悉悉簌簌地收拾起來,並且起身把空碗擱到桌上。
從頭到尾,竟然沒有看到她的臉!
他終於焦急起來,害怕她就此一走了之,她卻溫柔地握住了他的手,終於他看到了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
杜蘅,果然是杜蘅!
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劇烈地跳動起來。
然而,她又不同於他所認識的杜蘅。他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五官,卻絕不是同一個人。
她怯生生地凝視著他,大大的眼裡盈滿淚珠。
他豁然而醒。
對了,是眼神!
夢裡的她眼波很溫柔,帶著點羞澀和怯意,全不似他熟悉的那個清冷淡漠,時刻含著冰涼警惕,拒人千里的杜蘅。
她說:“你睡了十七天,不覺得膩麼?”
“你說過,等戰事一了,要帶我去看江南煙雨,十里荷花。你,可不能食言……”
“潤卿,我好害怕,你快快醒來……”
“阿蘅!”南宮宸驚懼莫名,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無言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霧,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南宮宸直挺挺地坐在軟榻上,面白如紙,汗出如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居然叫他潤卿!
“王爺~”陳泰急急奔過來,顧不得倒在地上的無言,先去扶軟榻上的南宮宸:“你沒事吧?”
南宮宸睜著兩眼,直愣愣地望著他:“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不懂得轉世輪迴,可他知道,如果是前世和今生,絕不可能兩個人都擁有相同的相貌,甚至連名字都一模一樣!
其中,一定有某種他不知道的理由!
可以確定的是,他與杜蘅的相遇,絕對不是偶然!
這也解釋了,她為什麼能如此自然而親暱地脫口喚出他的字!
為什麼每次見到她,都能感覺到由她散發出來的,若有似無的敵意和冷漠。而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向她靠近!
不,不不,她一定知道些什麼!不能在這裡瞎猜,必須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