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智臉上掠過一絲羞慚,但很快,便又從容下來,帶著天生的尊貴矜持:“王爺所說何意,小僧聽不明白。”
南宮宸一笑,漆黑的瞳眸裡閃出一抹凌厲:“本王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總之,你給我聽好了,我和阿蘅之所以走到今天,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失憶?這種話也只好騙騙阿蘅那種不諳世事的無知婦人!真失憶,你會一見面就收阿蘅做徒弟?會不惜耗費真元,替那笨蛋易筋洗髓?會放著大事不做,在這破寺裡盤桓二年,只為十天半月跟她見上一面?”
慧智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沒有吭聲。
他不說話,南宮宸也不逼迫,好整以暇地回望著他,眸光似笑似諷。
良久,慧智終於嘆了口氣:“你意欲何為?”
“不裝了?”
慧智神色平靜:“你錯了。分開你和阿蘅的從來就不是我,是你的心魔。”
“鳳雲起!”南宮宸一直平靜的神情終於龜裂。
他上前一把揪住了慧智的衣襟,近乎猙獰地嘶吼:“若不是你暗室虧心,佔阿蘅的便宜,我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害她們母子雙雙慘死,親手推自己入地獄!
他哆嗦著唇,手也顫抖得厲害,力氣越來越大。
漂亮的眸子裡慢慢地聚起了風暴,前世今生,所有的悲傷和憤怒都在他的眼中,忘不了,逃不掉,躲不開!
如果不是慧智,不是這個外表潔淨如蓮,內心骯髒似鬼的假和尚,他現在不止坐擁天下,還有嬌妻在側,愛子在懷,應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又怎會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直到現在,阿蘅還不肯原諒他,視他如蛇蠍,畏他如虎狼,想盡一切辦法與他做對!
是他,是他毀了他的這一切!
南宮宸叉著他的脖子,用力將慧智推到牆上:“你把阿蘅還給我,把失去的一切還給我!否則,本王拼著天下大亂,也要揮師南下,不惜血流成河,攪得你南詔天翻地覆,國無寧日!”
慧智靜靜地垂眸,絲毫也沒有反抗,面色卻漸漸青紫起來。
南宮宸一襲水色衣裳,寬袍大袖,袖口上繡著雲紋卷草,翠綠逼人。
眉眼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抹弧度,宛如新月初升,恂恂如玉,翩躚如荷,真真是溫潤好物,玉做的一個人兒。
誰能想到,這樣的人,行起兇殘果斷之事,竟會那樣的從容不迫。
他絕對相信,面前這個人說得到做得到。
可是,他並非佛祖,亦非聖賢,天下百姓的生死,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本想借著失憶之名,守著這份終身無望的感情,安靜地度過一生。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如今,連這點卑微的願望,都成了奢望。
生無可戀,死又何懼?
奈何橋上走一遍,飲了那孟婆湯,棄了這世間的情愛恩怨,名利疆場,才是真的解脫!
“你想死?”南宮宸忽地鬆開手:“沒這麼容易!”
慧智失去了支撐,頹然跌坐在地,身子蜷成一團,劇烈地喘息著。
良久,低低地解釋:“我那時中了催情香,情難自禁……不管做什麼,都非出自本心。你跟我不同,阿蘅是你的妻,她的品行如何,你該明白。你對她,哪怕再多一點信任,多一點體諒,多一點包容,就不會弄成這樣的局面!”
南宮宸目齜欲裂:“鳳雲起!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到現在還想推卸責任!”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小人。”慧智垂著眼,低低地道:“明明喜歡她,卻不敢承認;明知不可能,還要自欺欺人,以師徒之情說服自己;明知你不是良配,卻一次次給她希望,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