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錯當然在熬藥——冬日兵士手腳容易皴裂,敷了免遭皮肉之痛。
安錯坐在煙熏火燎的灶房,一身暖暖的大裘衣裹得一身圓嘟嘟的,見了遲衡又驚又喜,高興得手舞足蹈:“霍大哥說你這幾天就到,你來得還快!你的病好像……你最近感覺到燥熱嗎?”
遲衡腦袋一抽,又來了,不過真問到點子上了,每天早晨燥熱難耐,全靠練刀消火。
王顧左右而言他:“怎麼從沒見過你師父啊?”
“師父年初過世了。”
遲衡尷尬致歉,想不到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徹底沒救了,還是每天練刀吧,又能下火又能精進武藝,一舉兩得。再者,也許藥性早就好了,只不過年輕火氣大而已:“啊,你節哀順變!”
“緣去緣來,此處別離,彼處就相逢了。”
豁達是很豁達,這話聽著真嚇人,遲衡莞爾,幫他添柴加火,很小心地攪動濃濃的藥汁。安錯喜滋滋地看著他,滔滔不絕地說起他挖了什麼難得的草藥,治好了什麼怪病,而且心無塵芥地說:“我的醫術比以前強多了,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把聾子治成啞巴,你要相信我!”
咳咳,你能讓被蛇咬過的人不怕蛇?
遲衡只是笑。
94兢兢業業打戰啊
【九十四章】
遲衡只是笑。
安錯還想把他的脈;遲衡靈巧地閃開了;半是開玩笑地說:“安錯;我前兩日去無水縣招了好多兵士;天寒地凍;穿得都少;個個也都手腳裂開了;十分悽慘;更需要藥呢。”
安錯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
見他慷慨,遲衡又笑了:“我們顏王軍也缺隨軍大夫;我們這次招募的都是玢州大水災的難民;我怕兵營中興起瘟疫;麻煩就大了。”
安錯眼睛睜大:“真的?”
那圓溜溜的眼睛,像極了驚訝至極的小獸的眸子,又天真又仁慈。遲衡頓時覺得耍詐的自己無比猥瑣:“也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擔心。你們郎中都知道大災之後必有瘟疫,我怕傳到軍中事情就大了,你要不要和你師兄商量?”
安錯一凝眉:“我去!”
說罷就飛奔出去,留下遲衡攔堵攔不住哭笑不得,不帶這麼草率的,好歹在腦子裡轉一圈再做決定吧。
一提師兄,遲衡想到容越的師兄。
唉,莫非天底下的師兄都讓師弟們覺得高不可攀?
遲衡一邊添柴,一邊琢磨著:朗將這是在歷練他和岑破荊吧,所以直接扔武知縣這種地方了。兩人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直接在招兵上摔了個大跟斗;而後他又貿然跑到花雁隨那裡,基本上也摔得鼻青臉腫;到了無水縣,還算順利;現在,跑到霍斥這裡,朗將倒是都給自己鋪好路,但他對進攻一事措手不及。
走一步看一步,一直被動。
遲衡的心就像灶裡的火,越來越焦,鍋裡的藥越來越濃黑,安錯卻沒回來,再煮下去就幹了。
遲衡將柴減少了,只留下一點兒火引燒著。信步走了出去,期望能遇見安錯。其時,天色已晚了,山上燈少路暗,平時全靠月明照著,這天天上雲多無月,山中樹多,烏黑黑的。
風吹得勁,他裹著大青袍,站在一個能躲風的短牆邊,腦子清醒了許多。
將來龍去脈再細想,雖然每一步都很倉促得狼狽,但都有了結果,朗將能讓自己去找霍斥,就是信任和鼓勵。既然可以空手套白狼,從一個兵都沒有到招募了數萬了,以後的艱難又算什麼!而且,朗將雖然一句話沒提過,但他可一直在關注自己和岑破荊的動向,每一個舉動都來得那麼及時,有朗將做後盾,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這麼一想,遲衡立刻釋然了,心底湧上的是滿滿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