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公司員工的眼睛, 雖然都嵌在眼眶裡,卻像鑲在頭頂似的, 無論看什麼都「居高臨下」,顯得冷漠而精明。
如同一個個行走的電子秤,可以精準稱出每個人的過去與未來,分析得出他們的利用價值。
公司高管則比這些員工更加極端。
謝黎有時候懷疑,生物科技的ceo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個理性到可怕的機器。
在他的眼裡,一切都可以置換成金錢——生物是錢,科技是錢,人命也是錢。
比如,街上發生了一起槍擊案,她這邊剛把通報趕出來,公司那邊便已趁機推出更好更便宜的槍枝,慫恿市民買來防身。
又比如,一起惡性入室搶劫案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無數媒體爭相報導,普通人可能會認為,這是媒體在搶食人血饅頭,實際上卻是公司在為最新款的防盜門造勢。
此時此刻,「克雷格」就是在用這種冷漠而精明的眼神看著她。
謝黎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克雷格」還有意識,那就是寄生它的並不是怪物,而是人類。
是人類就好。
畢竟,恐怖片裡最難對付的,並不是高智商的心理變態,而是沒有思想、無差別攻擊的怪物。
她可以試著跟「克雷格」做個交易,拿出它想要的東西。
這也是一種審問策略。
在合法的情況下,給予對方所需,大部分嫌疑人都會同意合作。
這時,「克雷格」似乎判斷出她的價值了,緩緩朝她走來——根據它的眼神,她很有可能是一團分文不值的垃圾。
它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沒時間思考它想要什麼了。
求生的本能在這一刻達到頂峰。謝黎閉上眼睛,往後一縮,以最快的速度喊道:「……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你了!」
「克雷格」停下了腳步,轉動眼珠,看向她。
它的眼睛原本是深綠色,此刻卻變成一片詭異的灰色,眼球上爬滿了蛛網般的白色纖維,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看見那些白色纖維正像活物一樣掙扎蠕動。
謝黎不敢多看,怕看多了想吐。 她得想辦法把那句謊話給圓了:「……我是嶼城的警察,警號pd-2060x……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生物科技進行非法人-體實驗的證據,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來救你的!」
她嚥了嚥唾液,繼續說道:「你放心,我被抓住的那一刻,所有的證據都被上傳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除了我沒人能找到。我用性命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恢復正常的!」
「克雷格」沒有說話。
空氣安靜得嚇人。
它相信了嗎?
……它不會根本沒有聽懂吧?
謝黎又咽了一口唾液,喉嚨緊繃得發乾,背上冷汗淋漓。
她已竭力剋制恐懼,胃部卻還是一陣抽搐,彷彿恐懼是一隻蜘蛛,正在她的胃壁上結網。
剛剛那段話,是她在緊急情況下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謊話。
如果「克雷格」是公司的試驗品,聽見她是來救它的警察,或許會放她一馬;如果它是公司員工,聽見她掌握了關鍵性證據,也不會隨便殺死她。
問題是,它能不能聽懂她的話?
時間在流逝。
「克雷格」始終一言不發。
這種感覺難受極了,就像在賽場上打出了一記絕妙的發球,對手卻毫不在意,完全不予回應一樣。
更何況,這一記球,還跟她的生死有關。
假如「克雷格」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自救?
沒有了。
她的手被銬在金屬椅子上,兩條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