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終於開口了,咬牙切齒:“鄭奕,我無情,那你呢?”
他的聲音瞬間振起棲落的宿鳥。
簌簌的一片響聲。
“到現在還自稱他的兄長,鄭奕,你到底是有多虛偽!他從八歲跟著你,你給了他什麼!他二十二歲會離開你來到乾元軍,又因為什麼?任性?到現在你還自欺欺人說他任性?!你踩著公主、皇后的身體輝煌騰達,你冠冕堂皇地當著慈父良夫,他呢,他在你身邊,用的又是什麼身份,無非就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神秘人!你給他一句明白話了嗎?你釣著一個餌,釣了他十幾年!”遲衡因激憤而發抖,緊握住了手中的手,“你現在還假惺惺說什麼捨不得!捨不得你會送他到我枕邊來?捨不得你會讓他領著幾十萬軍去玢州?要真是捨不得,當初讓他和紀策交換人質時,你會考慮那麼久!要不是看透了你虛偽的本性他會拼死領兵到玢州?我本不願意殺他,可你呢?你口裡假仁假義,說不會透露真相。但你在背後做的每一件事都促使我親手殺了他!”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半晌,鄭奕說:“遲衡,是你陰險,還是我偽善?說到底,殺他的人,是你!”
遲衡的心口瞬間劇疼。
他想起了木盒中那塊割下來的刺青,如果真的是逢場作戲,就一直做戲下去好了,為什麼還要最後還要血淋淋地揭下一塊皮呢?鄭奕是無恥,卑鄙,可自己呢?半斤八兩,誰也別想給臉上貼金了!
兩個無恥的人在這裡對罵,實在是對宇長纓識人不清最大的嘲諷。
風從書中呼嘯而過,越來越冷。
“遲衡,暗報裡都說你生性多情,我卻知道,你有多無情。”鄭奕的目光微低望鍾續,“一代新人換舊人,今年花勝去年紅。鍾續?初情相續?真是好名字!遲衡,我想知道,假如有一天,他背叛了,你也會大下殺手嗎?”
遲衡臉色一變。
鄭奕繼續說:“鍾續,你今天受的寵都是以前一個人的。你以為他寵你,他寵的其實是別人。不要緊,等曉事之後再傷心吧!後會有期!”
遲衡手中一寒,鄭奕一個側身躲過。
遲衡還要追殺過去,鄭奕的身影飛快消失在林間。遲衡望著他的背影,心口一悸,按住抽痛的地方。鍾續急忙扶住了他,遲衡搖了搖頭:“快走吧!”
未出幾步,遲衡劇咳一聲,掌中吐血。
饒是如此遲衡沒停下,拽著鍾續飛快向前,狂奔了半個多時辰,終於遇上了一戶人家。一問,才知此地竟然是北臺府,他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蒲渠在東,北臺府在西,中間隔了幾千裡,有好幾個地方,無論如何也聯不到一起去。
遲衡鬆了一口氣,至少這裡沒有詭士追殺了。
諨冧國本來就是詭異之地,明明是從同一處進去,同一處出來,但卻相差千里,隔同異世一樣。鬼怪志中載有人睡了一覺,醒來隔千里,大概就是如此吧。
遲衡摁住了心口:“鍾續,你去叫一個馬車來,我走不動了。”
當然,只要鄭奕離開了,這些都是小事。
馬車上,鍾續給遲衡順著心口憂慮地問:“將軍,你怎麼了?”
遲衡靠著,咳了幾下,臉色蒼白:“中了他的毒,不礙事。我就納悶,只是一刀那蛇怎麼才撲騰了兩下子就死了,原來是被他下毒了,可能那時,我沾了少許。還好,他沒看出來,不然咱們就危險了。”
鍾續半明白半迷糊。
遲衡想了一想,笑了:“鄭奕生性謹慎,他絕對不會再回來的——幸虧我一直沒讓你和他獨處!”
遲衡半斜在馬車上閉著眼,馬車顛簸得很厲害,他被一次次顛起,頭難免磕在木頭上,砰砰的響,還好頭硬,也不要緊。不多時,一隻手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