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鳴的現場演奏效果是和路加同一檔的存在,甚至還要更好一線,以約翰的目光來看,僅僅是貝一能有這種現場,與其說是作曲家和作品的加成,不如說是演奏者的實力。
國際上也只有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家,才能讓人不看作品光憑著人就把現場拉滿的實力,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比如衛叢。
衛叢是出了名的現場型演奏家,作為現代演奏家裡面即興獨一檔的人,他每一次演奏的華彩部分從來沒有跟過譜,往往是自己即興演出,充滿了驚喜和個人色彩。
從這個角度看,簡一鳴果然是衛叢的學生。
不僅繼承了衛叢這種即興改編的大膽,還繼承了衛叢腥-風-血-雨的體質。
約翰看上去還很認真地聽在場所有評委的爭論,實際上人已經神遊天外。這種爭論由來已久,簡單概括就是「原著黨」和「改編黨」。前者要求尊重作曲家意圖,力求完美體現作曲家時代的風格,保留原汁原味的原著味道,後者則是願意根據時代和個人改編,鼓勵加入個人色彩在經典曲目上,力求與時並進。
「這是褻瀆!誰允許他這麼演奏的,一個毛頭小孩誰允許他擅作主張!」
「看看這個現場,看看聽眾的反應!這是實力的證明!」
「他沒有一個音不在原譜上。」
「那個演奏方法就非常不尊重樂譜!」
「但貝多芬的原譜也沒有說不能這麼彈吧。」
……
這裡其實還有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樂譜。
很多音樂家其實生前並不出名,他們最原始的手稿大量丟失,只能依靠出版社版本的樂譜,但是出版社的樂譜在出版的時候有可能經過了編輯等人的二次改編,根據自己的理解給作曲家新增標記甚至改譜的情況都有。
現代眾多版本的樂譜當中公認比較靠近原著的只有三個版本,一是維也納原始版本urtaxt,俗稱小紅本,二是德國騎熊音樂出版社barenreiter verlag,俗稱小藍本,還有一個是亨樂版henle,灰藍色封面。
但是這三個版本也無法保證能百分百還原作曲家的意圖。
所以原著黨存在「原著」問題,而改編黨則存在「尺度」問題:怎麼改編算合理?改編多少算合理?…… 所以細節都能引發一系列的爭論。
現代古典音樂圈關於這兩邊的爭論吵得最兇最熱鬧的那次,就是克勞德和衛叢吵架的那次,由不懂事的小崽子亂彈琴開始,到兩大鋼琴演奏家吵架為高-潮,後續延續到整個古典音樂圈的兩派爭論。
說起來……約翰沉思,當年衛叢確實好像放狠話要培養一個即興徒弟來著的?
「維克先生,維克先生?」
維克多眨巴了下他那雙焦糖蜂蜜一樣的眼睛,看向說話者,半點沒有自己走神的心虧。對方噎了一下,再次重複自己的問題:「維克先生您怎麼看呢?」
「噢,噢。」約翰·維克一臉深沉地思索了幾秒,營造他剛才其實在認真思考的形象,「花賽最終的目的,還是鼓勵參賽選手,不是嗎?」
剛剛還要堅持尊重作曲家的部分評委頓時面露沉思。
其中有一個堅持的人大聲道:「但是他這是在亂彈琴!」
沒等約翰說話,坐在他旁邊剛剛支援他的評委就開口了:「這算亂彈琴嗎?」
「也不能說完全偏離貝多芬原來的意圖。」
「和貝一很相配。」
「那孩子是衛叢的學生?」
「是臨音附中的學生,指導老師是王曦。」
「確實之前的音樂處理都有王曦的感覺。」
評委們稍微討論了兩句,話題就重新回到了名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