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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流動哲學書1(10)

徐賽玲這時候的腦子是簡單的。糊塗的。殘忍的。她用刀片割斷了靜脈,手腕上鮮紅的血口像喇叭花那樣張開著,猩紅的血一汩汩地流出來。她躺在床上,頭髮散開在枕頭上,像一蓬燃燒的火。一會兒,猩紅的血緩緩地從床上流到床下。再從床下,流到門的底縫裡,流到樓梯過道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讓許多鄰居聞訊而來。他們對死亡很感興趣,彷彿平庸生活中,添了一帖興奮劑。他們交頭接耳、驚訝、嘆息,但更多的是破碎的議論。

“她有什麼事想不開?”

“什麼壞男人把她害死了?”

“她還年輕,這麼早魂歸西天實在可惜。”

……

阿芒把徐賽玲的故事敘述給凱瑞聽時,內心帶著極大的悲哀與自責。作為女人,凱瑞同情徐賽玲。然而作為女人,她又認為這種過於對生命不負責任的自殺不可取。在男權社會中,女人雖然是最容易受傷害,但女人往往在對抗與掙扎中,無奈地被逼進一種狹隘地帶。她們或是充當嬌柔的情婦,或是苦熬成淑女,或是淪落為娼妓,或是無奈地做著母親,一輩子被孩子、家庭所累。女人扮演著悲劇的角色。所以凱瑞想,女人怎樣才能真正地自我覺醒,從人的生存困境、性別扭曲中走出來,這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流動哲學書7

凱瑞與阿芒自從秋水咖啡館約會之後,明確了兩個人的戀愛關係。他們都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清明時節,他們一同去掃徐賽玲的墓,凱瑞父親的墓和凱瑞可可叔父的墓。凱瑞一到父親墓前,就會想起父親去世時的場景:蠟燭點起來的時候,就是祈禱亡靈走向天堂的時刻。凱瑞跪在父親的靈柩前,對著蒼茫的寒氣和香火繚繞的祭品,默想靈魂的歸宿。這是凱瑞第一次真正懂得死亡氣味的強烈與平淡。她不會忘記,父親臨別時掉下的兩滴眼淚。那是他對人間的彌留啊!父親直到自己停止呼吸,也不知道自己患了晚期肺癌。在醫院的一個多月中,凱瑞總是扶著他越來越瘦小的身子,在走廊和庭院裡散步。各種各樣的疾病,吞嗜著這座醫院的人。父親十分害怕,有一天自己也被疾病吞嗜了。

父親活著除了寫書,還愛好攝影。他善於從身邊平凡的生活中,發現並捕捉到精彩的瞬間。凱瑞特別喜歡他攝於1963年的那張《交通警察》,畫面中交通警察的身姿手勢、以及他的神態、似乎忘情地陶醉於舞蹈之中,不像是在繁忙的街頭指揮交通,倒像在大自然的山谷間指揮著一場歡樂的交響樂的演奏。那時候的城市街頭,還沒有那麼多人、那麼多車,警察才有了一如他動作一般的好心情。凱瑞給父親照過一次相,相片上的父親純粹是個美男子。他那樣美的頭髮、眼睛、鼻子和下巴,在凱瑞尋找的男友中沒有找到、沒有相遇。凱瑞扶著父親散步時,父親冰涼的手掌讓她恐怖。她知道父親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他已經咽不下食物了。可她還是為他燉了他平時最喜歡吃的甲魚。甲魚的氣味瀰漫在他床頭,他嘴裡含含糊糊地說些她聽不明白的話。第二天,也就是臘月初七的晚上,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凱瑞已經一個星期沒有閤眼了。葬禮後的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時,晨光已穿透窗欞,透破習習浮動的白窗紗,灑在被子上。凱瑞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信箱,信箱裡每天都有一大堆報刊雜誌和信件。今天惟一的信件,是一個遠在美國的朋友寄來的。他告訴她要來看她,這讓她興奮也讓她不安。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他了。這些年世界變化很大,每個人的變化也不小。凱瑞好像做什麼事都覺得沒有意思。孤獨、寂寞還有苦悶,常常伴隨著她。她只有不斷旅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才能擺脫一些東西。那個夏季她來到三亞,三亞旖旎的風光常常讓她想起藍色的海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