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抄完的書。
這樣竹籬茅舍的日子過了三個月,靜姝診出有孕,被霓凰郡主親自帶人接回了京城。
“那個臭小子?讓他去。家裡給他送衣服送吃的就很好了。”霓凰郡主笑吟吟地拉著兒媳的手,“你的身子要緊。”
清平十八年,靜姝平安誕下長子。
同年,言侯去世。
今上以言侯有大功於國,輟朝三日,以示哀悼。
柳皇后祖父、先朝中書令柳澄,柳澄從弟柳暨,以中書令致仕的史元清等人,近年來都已先後過世。至言侯之歿,先朝老臣,凋零殆盡。
自清平十七年至清平十九年,林沐累任慶曆軍司兵參軍、汝城軍司士參軍、紀城軍明法參軍。而後好歹升了一級,回京擔任御林軍主簿——御林軍那種奇葩地方,難得來個文職,上上下下恨不得所有文字事務全丟給他。
清平十九年,太后薨。
以一介孤寒醫女,為天子母,數十年慈愛惠儉,國家清寧,四世同堂。
今上痛悼之極。擗踴號慟,三日勺水不入口,輟朝舉哀。一月喪期滿後,步行扶棺出城,親送入陵。
先是,奉太后懿命,以先帝奉安已久,未可驚動,另於先帝陵址附近擇地營陵。以地在光山,號曰光陵,近先帝宸妃及祁王諸人葬處。
禮部工部有點資歷的老人,想起先帝朝那位比丈夫多活了四十來年,依舊合葬於衛陵的太皇太后,再想想太后、宸妃、祁王和先帝當年的那些破事兒,默默地……忍了。
反正賢太妃、淑太妃、惠太妃都已先後陪葬先帝陵寢,就連言廢后都在先帝陵區裡佔了個角落,這份熱鬧已經足夠了,不差太后一個。
讓人精疲力盡的喪儀當中,一個七品小官的任命,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沐調任光陵守備。
林沐:“……啥,我去看皇陵?娘,說好了今年放我去邊關的!”
在他來得及提出更多疑問之前,霓凰郡主淡淡回道:“知足吧。當年太皇太后過世,你爹想去靈前行禮都做不到。”
“……好吧,我去守靈。”林沐立刻塌下了肩膀:“太后娘娘那麼疼我,替她守靈也是應該的……”他輕輕嘟囔:“可是,看守皇陵而已,我能做什麼呀……”
“娘當初要是和你一樣想法,說不定就沒有你了。”
林沐知道母親說的是元佑六年的獵宮之變。之前一年,太皇太后入葬衛陵,母親自請去守靈一年,隨身也就帶了百許親兵——穆王府在京府兵本來就不多,大部分人手,還要留在京裡保衛府邸、護持舅舅。然而,元佑六年四月,庶人蕭景桓謀逆,母親就憑著今上的一紙手書,無兵符、無詔命,從衛陵帶出一千守陵軍士馳援九安山,陣斬慶曆叛軍統領徐安謨。
說實在的,林沐一直想問問母親當初是怎麼做到的。然而想想爺爺年輕時候,還是巡防營的一個統領(林沐利用職權查了巡防營歷年名冊,發現只是南城巡城營的統領),也是無兵符、無詔命,就能帶三百騎兵衝進禁軍營,登高一呼應者雲集,最終力保先帝登基……這樣一比較,母親的豐功偉績好像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畢竟母親那時威震南疆已逾十年,收服個把衛陵軍……那還不跟玩兒似的。
“母親放心,我會好好幹的。”
次月,監察御史具本彈劾光陵守備林沐,於陵前操練士卒,聲徹陵內,驚擾太后陵寢,大不敬。
蕭景琰當著滿朝文武重重一拍奏摺,“砰”的一聲,御案上筆墨紙硯齊齊跳起:
“林家的孩子有能耐帶兵,太后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次年,年滿二十的林沐結束了整整一年的守陵練兵生涯,授職平盧軍長史,遠赴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