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宿在了書房。
第二天早上,雞都還沒叫過兩遍,沈蘭宜就起來了——許氏命她去點祠堂早上的三根香,她沒懶可躲。
出來院子時,她正巧見譚清讓身邊的長隨寧祿出來,他打著哈欠,正關著書房的門。
她有些訝異,攔住了寧祿問道:“你們大人已經起身出去了?這才什麼時辰。”
見少夫人叫他,寧祿勉強把哈欠吞了回去,他呵呵一笑,答道:“被大爺那邊叫過去了,有事要相商呢。”
譚家沒分家,大爺說的是譚清讓的父親、譚遠綸。
沈蘭宜微微咋舌,隨即想起來這一年發生了點什麼,又覺得譚家父子如此忙碌倒也不奇怪。
最近的京城,可是格外熱鬧呢……
先是皇帝在早朝時突然驚厥,雖然經太醫診治,說是沒有大礙,第二日早朝照舊進行;後有太后急病,據說是中了毒,皇帝勃然大怒,宮闈裡外查了個遍,卻始終找不到指向誰的證據。
太后並非皇帝生母,皇帝之所以如此動怒,倒不是因為有多麼重孝,只是那日他正好在太后宮中請安,若非端茶的宮人拿錯了手,中毒的就該是他了。
只不過,王侯將相縱橫捭闔,對如今的沈蘭宜來說還是太遙遠。她現在掛心的,只有眼前的一日三餐,和那兩間偏僻鋪子。
她安安心心去祠堂敬了香,又跪在神龕前,誦了半卷經文才起身。
說來也奇怪,在重生以前,沈蘭宜不說篤信神佛,清香供奉卻也從未少過;可這一世逆轉生死後,明明更該敬畏神佛才對,她卻是全然沒了那種對未知的恐懼。
她抬起頭,注視著面前與她毫無血脈牽繫的列祖列宗,焚香敬叩。
待把全套做完,天才矇矇亮了。
沈蘭宜穩步走出祠堂,接過珊瑚遞來的紅豆糕,囫圇吃了兩口,便又要去凝暉堂給許氏請安。
她同珊瑚道:“等回院子裡記得提醒我,我要給家裡去封信。”
約莫三個月後,官場又發生了一波大動盪。如今幾個皇子裡風頭最盛的弘王,突然被皇帝加上蓄謀不軌的罪名,她的父親沈時安因為出現在弘王收受賄賂的名單中,倒了大黴。
前世,是她哭求譚清讓出手相助,她的父親才倖免於難。
不過,譚家這時才剛剛起復,譚清讓也還未如後來那般官至太子少詹事,這個忙幫得並不輕易。也正因如此,沈蘭宜自覺虧欠他們良多,愈發瞧不上自己,愈發把心肝都快獻出去了。
現在想想,她父親的性格,說難聽點就是扶不起的,留在官場以後麻煩更大。
特別是在她未來同譚清讓和離,失去這樁姻親關係後。
所以這一次,沈蘭宜只打算先寄信回家提醒父親謹言慎行,若是能避禍最好,若是不能……
她也絕不會把自己搭進去了。
珊瑚應下,主僕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出了祠堂就往凝暉堂去。
晨昏定省是逃不了的功課,沈蘭宜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觸,時候還早,她甚至還有心情聽假山旁、樹叢間不知名的雀鳥啁啾。
只是沒走兩步,雀鳥的鳴叫驚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人低聲的斥罵。
“天殺的老太婆,非要把人這麼早揪起來,十日有五日都起不來身,還要日日如此。”
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楚,沈蘭宜知道這人是誰,也知道她在罵誰,一時有點兒尷尬,和身邊的珊瑚相覷了一眼。
“咳,”沈蘭宜也壓低了聲音,“快些走,就當什麼也沒聽見。”
珊瑚連連點頭,只是她們沒想到的是,對面的人也加快了腳步。繞過假山的下一個路口,沈蘭宜同金嘉兒迎面撞上了。
氣氛微妙,金嘉兒訕訕地笑道:“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