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玉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發愣,熱乎乎的草蓆在脊背下面,像一口熱氣騰騰的鍋蒸烤著,全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在痠痛,身上的一陣冷一陣熱,小背心緊緊地勒在胸口,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忽來忽去,一會兒想笑,一會兒想哭。
“姆媽,曉玉怎麼了?”外面,諶文輝在一邊窸窸窣窣的喝著綠豆稀飯,一邊問。
“大約是中暑了。”奶奶平靜的聲音。
“丫頭這幾天變得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今天跟劉璐璐吵了一架,還動手推人,又跟鄧奶奶的那孫子吵架,無事生非。沒事找事。”
諶文輝在告她的狀,曉玉在裡面聽著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忘恩負義。她想。
奶奶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外間只聽到吃飯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過了八月十五,曉玉就要虛十四了吧。”
“嗯,曉玉是中秋節生日啊,還早著呢。”諶文輝答道,筷子在碗底裡嗒嗒的碰撞著去
奶奶沒作聲。
第二天早上,諶曉玉睡到快九點才起床,依然渾身無力的。
劉璐璐沒有和往常一樣來找她,她也沒去小河邊,也沒去寫作業,吃過了早飯,就在家裡無精打采託著腮看著窗戶外的樹葉。
陽光很好,明晃晃地照在樹葉上如同水洗著一樣,有一點風兒,樹葉輕輕地晃動著,在窗紗上變化著影子的模樣,曉玉懶懶地看著外面,她不想動,也不想去寫作業,就想一個人傻傻地待著。
諶文輝走進來開啟爺爺的書櫥拿書,走過她身邊,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腦袋,曉玉把頭一偏,沒讓他摸著。
“還在鬧脾氣啊?”諶文輝咧著嘴巴笑嘻嘻地問,今天他心情不錯。
曉玉沒看他,也沒做聲。
“怎麼氣性這麼長?還說人家小心眼,你的心眼也不大啊。”諶文輝翻了會書櫥找出想要的書,夾雜腋下,準備離開,看著她模樣忍不住站住了又說。
“我古里古怪,莫名其妙,沒事找事,無事生非。你別來惹我。”諶曉玉木著臉不看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呦呵,你都聽見了?”諶文輝好脾氣地笑著,“好好,我不惹,我今天還真的沒空惹你,約好了和鄧一楠去文化宮聽講座。”諶文輝說著又故意瞧了瞧她的表情,“人家鄧一楠可沒你那麼小心眼,昨天下午就過來把你的毛筆字作業都批改了一遍,還讓我帶話給你,不用全部重寫了,就把那幾個沒寫好的字,多寫幾遍就行了。等我回來拿給你啊。”
“我不寫。要寫他自己寫去。”諶曉玉板著個臉說。
“幹嘛啊,人家也是好心呢。”
“誰稀罕呢。”曉玉嘀咕了一句。
“好好,我走了,等回來再來找你。”諶文輝說著就拿著書走了。
奶奶去菜場買菜了,爺爺去外地開會沒回來,家裡只有曉玉一個人。陽光照在爺爺書櫥的玻璃門上,晃人眼睛,她走了過去,開啟書櫥門,翻看起來,書櫥裡大部分是爺爺教學用的專業書籍,枯燥乏味,曉玉不敢興趣,她又翻了翻,終於找了一本繁體豎版本的《紅樓夢》,就坐在桌前細細地翻看了起來,不知不中就看到了中午。
前世她看過好多遍《紅樓夢》,很多情節早已熟知在心。
但是這一次看《紅樓夢》的感觸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經歷了生死轉世,再看這書,更有種滄海桑田,變幻無常的感觸。翻到第二十二回,寶黛爭吵,寶玉寫了一首《寄生草》,“無我原非你,從她不接伊,肆行無礙憑來去,茫茫著甚悲愁喜?紛紛說甚親疏密?從前碌碌卻因何?到如今,回頭試想真無趣!”
不知不覺中滴下淚來。
人生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