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著,這少年頭一次獨自出遠門,便撞上這麼大一樁陰謀,震驚之餘,很容易忽略其他的事‐‐可他沒想到,長庚居然並不怎麼震驚,從頭到尾只是皺了個眉,而且非要刨根問底了。
和尚忍不住想起當年顧昀從雁回小鎮將這孩子領回來的傳言‐‐有人說雁回鎮的蠻族叛亂,是由四殿下的養母一手促成的,四殿下大義滅親,方才讓玄鐵營有了準備,將蠻人一網打盡。
可長庚那時候才多大?充其量十二三歲吧……
瞭然忽然很想問一句&ldo;雁回動亂時,你殺過人嗎&rdo;,片刻後,又咽回去了,因為感覺沒必要問。
長庚靜靜地看著他,月夜下,瞭然從他的眼睛裡看見兩團淺淺的黑影。
他早知道長庚身上有種特殊的早慧和早熟,還以為那是他年幼時身份突變,在京城寄人籬下而生的敏感,直到這時,和尚才忽然意識到,這個少年眼睛裡恐怕看見過別人誰也不知道的暗處。
他甚至懷疑,連顧昀也是不知道的。
瞭然的態度慎重了起來,斟酌了片刻,才緩緩地比劃道:&ldo;我知道他會來,我也知道他只要來了,就一定會插手,此事牽連甚廣,不是一個小小的應天府可以擺平的‐‐有些事,侯爺心裡應該是與我們心照不宣的。&rdo;
長庚眯了眯眼,敏銳地注意到他說了一個&ldo;我們&rdo;。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有風聲響起,瞭然還沒反應過來,長庚腰間那裝飾一般的佩劍已經尖鳴一聲出了鞘,這是他無數次與鐵傀儡過招的本能反應。
雪亮的佩劍撞在了玄鐵割風刃上,長庚認出來人是個玄鷹,兩人同時撤兵器後撤。
玄鷹順勢單膝跪下:&ldo;驚擾殿下了‐‐侯爺讓屬下帶殿下和大師回去。&rdo;
長庚方才放下的眉梢輕輕地提起來,顧昀怎麼知道他和瞭然偷遛到這裡?
瞭然和尚說的&ldo;心照不宣&rdo;指的又是什麼?
瞭然卻並不吃驚,從善如流地摘下他可笑的頭巾,寶相莊嚴地稽首行禮,無聲勝有聲地表達了&ldo;如此就叨擾&rdo;。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個玄鷹敲門。
那玄鷹道:&ldo;瞭然大師要繼續遊歷,大帥也要趕回西北,託屬下護送殿下回侯府,請殿下示下,合適方便出發。&rdo;
如果不是頭天晚上在運河渡渡口目睹了那批詭異的東瀛商船,長庚覺得自己就信了。
可還不待他開口,對面有人輕輕敲了敲長廊的木扶手。
玄鷹回過頭去,見那行蹤詭秘的啞僧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瞭然沖長庚做了個&ldo;稍候&rdo;的收拾,整了整衣冠,直接伸手推開了顧昀的房門。
玄鷹和長庚一同目瞪口呆‐‐那和尚竟沒敲門!
要不是整個侯府都知道顧昀討厭光頭,長庚幾乎要懷疑這兩人關係匪淺了。
大概是怕被打出來,瞭然推開門並沒有直接進屋,只是對著屋裡人一稽首。
顧昀居然沒跟他急,有點不耐煩的聲音從屋裡傳來:&ldo;大師有什麼見教?&rdo;
瞭然比劃道:&ldo;大帥,雛鷹並不是在金絲籠中長大的,何況你此番身邊正缺幾個侍從避人耳目,何不帶上殿下同你一起?先帝為殿下留下雁北郡王之位,過上一兩年,他也該要上朝堂了。&rdo;
顧昀冷冷地回道:&ldo;大師未免管太多。&rdo;
這時,瞭然上前一步,突然跨過門檻,在別人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