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最美的青綠,還有芬芳。
空氣裡的味道清寧,青草的芬芳
將泥土的氣味遮掩,卻留下一分最自然的純美氣息。
有風,輕、緩、柔。
隨著前進,草葉向下又向上。只是顫了顫,便轉回初時模樣,不因外物而改變絲毫。
走了很久,走了很長的距離,他還在草地……是不願離去,想著多走一走,多留一些時間在安心的熟悉裡。
“離去吧,回到你來的地方。”
“你不應該來這裡,這裡。和你們沒有關係。”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有光明。”
空氣裡有聲音,斷續的聲音,無悲無喜的聲音,勸著李裕宸回頭的聲音。
難聽,很難聽。
不想聽,不聽。
聽絕之後,李裕宸有著極高辨識度的聽覺。細微而模糊的聲音可以放大與分離,一切的聲音可於耳中明細……當然。可以不聽。
不聽,是數次不是聽之後的努力得到,把不想聽的聲音漠視、排斥掉,剩下的,便只是安寧。
“這裡,並不是你們的世界。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不應該來到這裡。”
“我們在這裡苟延殘喘,順著你們的心意為你們做事,可我們究竟能夠得到什麼?”
“是數萬年的躲避?是永遠只能算得上螻蟻的族群?是耗盡生命都看不到希望的內心悲涼?”
“告訴我,我們究竟該怎樣?”
“告訴我。你們究竟想怎樣?”
李裕宸是聽到了聲音的,但他也似乎沒有聽到聲音,腳步還是那樣的不急不緩,嘴角依然有著平靜的笑意。
他的頭頂上方有一座城,他的手中有一根竹簫,他的背後緩緩凝實出一張無弦的弓。
忽然,他停住腳步。
“你是誰?”他抬頭,“希望你不要騙我。”
他的聲音換來的是消弭了聲音的安寧與沉默,讓流竄在空氣裡的微風急促了,草葉的晃動於細微間劇烈些許。
沒有回答,沒有煩人的聲音。
他低下頭,短暫停滯的身形再度向前。
熟悉的氣息漸漸消失了,微風送來一股變味的奇怪感受,似鑽入空氣的味道都換了裝束,再難辨析。
泥濘、沉重。
像是身處沼澤,身軀連帶呼吸都變得不再自由。
低頭,腳下踩著的,草色青幽的土地……已經走到草地盡頭,但仍舊在草地上。
“不要逼我。”他說。
“是你在逼我們。”他的身前出現一道彩色虛幻的身影,“是你們逼得我們不得不逼你們。”
“呵呵。”他笑了笑。
輕笑、嘲笑、恥笑……笑容真的可笑,也只能是笑。
“我不知道有什麼樣的過往,但是我知道,凡事都有因果。”他搖了搖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他相信、篤定。
這是他哥哥的選擇,他相信。
這是為了兩個族群,他篤定。
曾經,肯定發生了什麼。
只是,那已經成為過往。
時間留下許多東西,不變的痕跡總會在記憶裡變淡,變得不再若當初,會改變模樣。
曾經的事情,到了如今,再難說清楚。
說不清楚的事情,再說出來,會有什麼意義?
還不如不說。
那便不用說。
“給了你們機會。”他輕笑,“相信你已經看到了。”
“真的有機會?”
“你們當作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