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看著他,彷彿全然不認得他似的。皇帝從來沒覺得這麼難過,他用他的愛情硬把她拉進深宮中來,沒有給她最好的保護,還害得三阿哥丟了性命。早知道帶她一起走多好,或者讓她在孃家呆到他回京,也好過眼下這種處境。
她細細的手腕抵在他胸前,微撐開了一點,“主子回來了?奴才沒能去迎您……”
“別說這個。”他撫撫她的臉,滿帶自責,“這樣瘦……是孩子折騰你了?”
她有點害臊,轉過臉嘟囔,“可不,還真是。”
就是這種聲氣兒才對,皇帝勉強扯扯嘴角,“怎麼?不好好用膳?”
既然說到吃的上頭,她隔開他吩咐蘭草,“怎麼愣著?還不給萬歲爺上茶?”
蘭草沒挪步,蹲了蹲身道,“主子忘了,咱們的茶葉罐子早就空了,前兒您想吃茶葉蛋都沒做成麼……奴才給萬歲爺倒杯熱水,萬歲爺屈尊用點吧!”
素以長長哦了聲,“想起來了,現在腦子不夠使,老忘記事兒。”
她笑著,皇帝聽見蘭草的話卻毛躁起來,問長滿壽,“禮貴人每月的份例裡沒有茶葉?要用怎麼不去領?”
長滿壽是煉成了精的,他撲通一聲跪下來,伏在地上道,“主子明鑑,原本小主兒要什麼沒有?她有聖眷,皇后主子也關愛著,何況現在有了喜,更該捧星星捧月亮似的……可這不是犯了事兒嘛!皇后主子繳了權,兩人兩處禁足,宮裡都歸貴主兒管。貴主兒不發話,誰也不敢往慶壽堂送東西啊!”
在他的後宮,叫他懷了身子的女人要什麼什麼沒有,這還了得!皇帝氣衝了頭,接過蘭草敬獻上來的茶盞就往他跟前砸,“朕有過特旨,慶壽堂不和別處一樣,你是死人,不會傳朕的口諭?”
“奴才萬萬不敢。”長滿壽咚咚的磕頭,“貴主兒說了,她管理六宮,有這個權。”
“去他媽的權!”皇帝怒極了,什麼好教養都忘了,罵孃的話衝口而出。再冷靜下來想想,似乎太失體統,把她們都嚇得噤住了。他煞住火性兒,解圍式的清了清嗓子,對長滿壽道,“去,挑最好的貢茶來,給禮主子煮茶葉蛋吃。”言罷回過身,溫言細語的問她,“那東西什麼吃頭?果然是懷了孩子,口味變怪了?”
素以沒說話,蘭草在旁邊蹲福道,“萬歲爺明察,不是我們主子愛吃茶葉蛋,實在是擔著身子,有時侯吐空了沒吃的,餓得慌。您瞧瞧……”她引皇帝看地罩後面的八仙桌,桌上寡唧唧的擺了兩菜一湯,這淒涼景兒,瞧了就叫人掉眼淚。她狠狠的抽噎,齉著鼻子說,“萬歲爺啊,您再不回來,我們主子和肚子裡的小主子就要活不成了!奴才們是下等人,吃饅頭就鹹菜,能吃個飽就夠了。咱們主子不一樣,她一個人擔著兩個人的消耗呢!宮裡這些主兒們,不說有孕的,就是平常人,哪個在忍飢挨餓?偏我們主子可憐,奴才們的吃食也少,幾個人湊份子,每頓省下半個饅頭來,防著主子餓,給她泡在熱水裡用……都說紫禁城是個富貴堆兒,這樣金尊玉貴的人兒,怎麼還叫她餓肚子吶!”
這半個多月實在過得清苦,蘭草有意往狠了說,雖沒有那麼誇張,但也不算出大格。屋裡侍立的人被她說到傷心處,都嗚嗚咽咽的哭起來,皇帝抿緊了嘴唇沒言聲,可那山雨欲來的神情令人畏懼。素以掖掖眼淚,剛想請他安坐,見他猛回身就往外走。她趕緊上去攔住了,“主子幹什麼去?”
“我去給你出氣。”他隱忍著,身子都在打顫。三阿哥剛走,這裡懷著一個又要遭人算計,密貴妃好大的膽兒!誰說素以犯事兒?案子還沒定她就著急剋扣供應,是打算把內苑變成牢房?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他真氣極了,回來看見她這個樣子,要茶茶沒有,清湯寡水的兩碗飯菜,冷冰冰上供似的擱在那裡。懷孕的人本來就嘴饞,她吃都吃不飽,冷饅頭泡水將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