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歡想了又想,終是忍住了立刻搶人的衝動。
這時,沙漏已然漏完,羅姑堯叟並無異狀,那黑袍女子面露喜色,取出兩套新的戒具道:“他們是我教叛賊無誤。還請祭司開釋二人,由我神職司重置鐐銬。”
祭司嗯了一聲,自懷中取出鑰匙,由下屬遞給了她。
黑袍女子一絲不苟地將神職司的精鋼鐐銬套在兩人身上,隨即便去開他們原帶的鎖鏈。
自服下毒酒後,羅姑堯叟便失了神一般,不再掙扎。她心中暗笑,思量著就此當立一大功。待改換神職司鐐銬後,她鄭重地取出半片火焰形狀令牌,遞給祭司。
拜火教嚴明賞罰,每次任務若有交接,需兩方聖火令合璧,方可代表承接結束。
這時,便見祭司將那半塊聖火令與自己的半塊對合,立刻嚴絲合縫地契上。她收起令牌,終是第一次起身,與堂中眾人一齊轉向西方,左手覆上右肩而拜。同時口中喃喃禱告,這次說的卻不再是漢語,江朝歡聽不懂,只是仔細瞧著他們動作。
熙熙攘攘的室中,唯有羅姑堯叟仍背對西方而立。
東曦既駕,驅散了夜幕濃濃,山色湖色被映得霞光萬道,璀璨如金。每個人的面上都覆了一層稀薄的微光,令他們的神色更為虔誠,愈發有種如夢似幻的光景。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物人之別,只在信仰,或自以為神聖,或被視為骯髒,又有何本質區別?
正如他們所追隨的教義與自己所執著的復仇,原無是非對錯之分,只是立場註定了他們是敵非友罷了。
交接完畢,兩方作別。祭司先行,臨走前吩咐道:“上面的人一個不留,這裡燒了便是。”
“是,祭司放心。”
眾人躬身長拜,列隊恭送之中,綠衫飄動,卻突然駐足,祭司款款回頭,向著江朝歡的方向盈盈一顧。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雖是宛然嬌笑,眉目間卻散出傲人的英氣,那摧人的威勢讓人全然忽略了她秀氣的漢人少女面容,直不敢逼視。顯然是自小身處高位養出的氣度。
不知她到底是否發現,江朝歡既不敢閃身躲回樓梯後面,也不敢稍動,唯握緊劍鞘,全神以待。良久,祭司卻只是嬌柔一笑,轉身而去。
江朝歡鬆了一口氣,正待離開,卻聽到:“任…呃…”一聲極低的驚呼傳來,又即刻被截斷。江朝歡一驚,劍已出鞘,橫在了來人脖頸之上。
那人云鬢溼濡,眉目間一片焦急,竟是嵇盈風。她愧疚地低頭:“…對不起…我…”
未等說完,她的胳膊已被拉住,拽進了隔壁最近的房間。
“樓上出什麼事了?”
知道祭司定然聽到,時間不多,而嵇盈風絕不是其兄那般自作主張的人,無事不會不聽他的話下來,江朝歡急急問道。
“是哥哥,他傷得太重,呻吟之聲引來了守衛,結果露出了馬腳,我和雲迢不得已殺了他們,我怕待會有人上去會發現,想先來問問你怎麼辦…對不起…”
嵇盈風慌忙解釋著,卻突然想到適才所見,臉色瞬間煞白,幾乎連不成句來:“任…她是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