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亦足見這場打鬥二人皆使出全力。
看得久了,江朝歡似是膩了,移開目光,接過嵇盈風遞來的帕子,慢慢擦拭指間血跡。
顧柔武功不在沈雁回之下,即使是未曾失卻神鷲的任瑤岸,只怕也不是其對手。然而,任瑤岸坐於椅中,僅憑一套棍法應對,久戰之下,竟絲毫不落下風。
只有一種可能,任瑤岸服下了摩尼九回丹——拜火教中最為詭秘的丹藥,可增益心脈、使真氣流轉更為圓融,幾乎能將習武之人功力激發一倍。只是,得失相對,此藥亦含劇毒,最多九個時辰,就會遭其反噬而散盡內力。
這種藥任瑤岸也給過他,江朝歡默然無言,不忍再看。
他和任瑤岸一樣,已是將死之人。何況,他們為了復仇,早已不顧自己性命。今日成也是死,敗也是死,這是註定的終曲。
只是,路白羽跟他們做事,卻只為了活。她也中了折紅英,又該當如何?
枝蔓瘋長,正在他體內鞭笞著每一處經脈。望著自己腕上英華流轉,江朝歡咬牙忍耐,直到心臟也開始劇烈驚悸,遍佈整副身子的痛楚浹髓淪膚,扼住了呼吸,也斬斷了那勉強斂起的思緒,當真是生不如死。
嵇盈風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她彷彿終於明白了什麼,喃喃自語:“這是最後一次了,對不對?”
她沒等來回答,只是看著江朝歡一點點彎下了腰,身子幾乎對摺了起來。她想象不出,這個人正在忍耐著何等的痛苦,只能看到他的脊背微不可見地顫抖著,強撐著桌面的指節泛起青白。那幾乎透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一時,幾個指甲就崩裂出血,肩上傷處也又洇開了紅色。
嵇盈風並沒扶住他,反而不忍復睹般,別開了目光。
其實自兩年前聚義莊密道蒙江朝歡相救後,她就全心信任著這個魔教之人。儘管每次相見,皆是敵對,她也始終認為,他們終有一日會站在一起。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與那人罄竹難書的惡行,但她總是忍不住,儘可能地助他護他,哪怕遭人詬病,也只會想著,怕給他帶來麻煩。她自己也不懂這是何種情愫,或許只是他身上莫名的熟悉感、安心感,哪怕初次相見,就像已相識數年。
自幼年起,她就屢遭變故。也許在旁人看來,她循規蹈矩,不負名門之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夠了命運無常,只要她所認定的,她決不會有一絲猶豫,錯過時機。
只是這一次,她似乎真的抓不住了……
但她依舊只是默默避開,不願打擾,因為她能感覺到,江朝歡不喜人窺探、憐憫、抑或僅僅是接近。他常常不屑於掩藏的,是對世間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厭棄與疲倦。
夜色徹底沉寂,唯有主座二人內力相持間、風聲鳴嘯,引人心神激顫。在這種時候,一聲洋溢著喜悅的驚叫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人們紛紛轉頭看向聲源處,就連顧、任二人亦分神瞥了一眼,那叫聲的來源、正扶著謝釅站起的嵇無風滿臉驚喜,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道:“你們繼續,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