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孩童,便是覺得他們應有慧根。將他們帶回天鷲峰後,悉心教導音術,又苦心造出極樂林,就是為了助教眾脫去一切凡俗雜念,身心純淨。可他們仍為最庸俗的男女情意所困,在音術未成之際叛教而逃,終究不免落得如此下場,著實糊塗。”
見眾人臉上皆現出鄙夷神色,沈雁回雖不敢苟同,卻也不免惋惜。尤其是……
他止住思緒,聽黑袍人提出第二個問題:
把主教大人弄啞的人,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後,沈雁回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已經隱隱猜到,不再那麼意外就是了。
三次機會,他需要答對兩次才能拿到止音器和療愈方法。現在,他已經不能再問答案了。
不過,第一題已經讓他對主教了解了許多,僅僅是湧上心頭的直覺就給出了他一個不再顯得離奇的答案:
主教霍祁自己。
--既然不需要聽,那麼說就更沒有意義了。
連樂聲在霍祁眼裡都是打擾,那麼,從人類口中說出的字句,又該對純淨的無聲天地造成多少汙染?
聲帶振動的頻率、語言引起的歧義、語調帶來的遐想,無不是對生命的浪費、對融入自然的阻礙。所以,將自己弄啞,僅用絲線感知樂器振動傳遞的資訊,這才是最純粹、最真實,剔除了一切無謂干擾的交流。
沈雁回凝思想來,這個直覺的答案也符合邏輯,當下更不遲疑,便以此作答。
緊張了一瞬,黑袍人便一點頭,眼裡閃過一絲遺憾。隨即,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正和沈雁回所猜測的一模一樣:
主教大人的眼睛,是被誰弄瞎的?
換作任何一個人,此刻首先想到的答案,也一定是他自己。沈雁回也不例外。
耳聾、音失、目盲,方能心明。
可是,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詭計多端、做暗殺營生的拜火教,難道會做慈善一樣,把如此珍貴的止音器和天下無人知曉的療愈術拱手讓人?
若真的讓這兩樣東西流傳出去,音術便如廢土,拜火教賴以立足的最大底氣、也是他們於真正武學上成就至高的造詣也便毀於一旦。如此百害無利的事,他們為何要做?
盯著主教的雙眼,只見那兩條豎直的傷痕從眉心至顴骨,寬逾半指,仍能想到當日傷及多深。而被劈成兩半的眼珠混濁不堪,還有時時向下墜著的顫動,讓人不願多看一眼。
沈雁回垂下眸,忽然想到一點:這兩條傷口無比整齊、對稱,長度深淺都分毫不差,若是敵人所傷,怎可能在打鬥中劃出完全一樣的兩道傷痕?
難道,真的還是他自己自刺雙眼嗎?
或許他們預判到自己到這步時會有猶疑,不敢再猜是主教自己,才兵行險招,以退為進嗎?
天下最難揣度的,便是人心。
知道這樣想下去只會是無盡的迴圈,沈雁回本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刻也到了最後一搏的時候,他下定決心,就要說出那個答案,同時心中期待著那無論如何都還有一半答對的機率。
“是……”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本就破了個大洞的屋頂陡然巨震,徹底塌落了下來,
是火藥?!
沈雁回但覺耳膜巨震,忙運力護住心脈,眼前又是一黑,對面的牆壁轟然炸裂,“砰砰”響聲不止,眾人身形皆掩在亂石飛木之中,又夾雜著驚呼嚎叫。
眾人勉強穩住身形,就要奔逃下樓,又是一聲巨響,這次,只覺地動山搖,腳下地板急速裂開,所有人直直墮了下去。